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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室中只剩二人,馥之看着王瓒,只觉诧异莫名。王瓒看她一眼,踱几步,在席上坐下。

  “原来是君侯相救。”稍倾,馥之深吸口气,微笑着向他一礼。

  王瓒看着她,略一还礼,却将视线转向窗口。

  他颊边映着窗口透来的氤氲光泽。衣冠虽整,却有些风尘仆仆之色,眼睑下,青黑隐隐可见。

  “现下可安好?”只听他淡淡问道。

  馥之答道:“已安好。”

  王瓒颔首,少顷,却又转过头来:“还未问夫人何以至此,深夜落水又是何故。”

  馥之料到这事由必会被问起,却不敢轻易说出,只笑了笑,道:“歹人劫持,馥之全力逃出,以至落水。”

  王瓒听这话说得轻巧,眉梢微微扬起。

  二人各不言语,王瓒盯着馥之,馥之亦大方回视,毫无遮掩。

  心底似有什么撩起,王瓒忽而收起目光 ,悠悠道:“不想扁鹊身怀螟蛉子那般奇物,竟也有受困之时。”

  馥之愣了愣,唇边浮起一抹苦笑。螟蛉子乃外出防身之物,又对胎儿不利,馥之早已除身。不料逢此变故,馥之几束手无策。幸而那舱中的香料亦有些麻木之效,馥之灵机之下取来配制,虽比不得螟蛉子,却终是救得一命。

  她没有接王瓒的话,却想到更要紧的事,问他:“馥之听闻,君侯已遣人给我夫君传书?”

  王瓒看看她,未几,颔首:“然。”

  馥之心中一喜:“他仍在南方?”

  “然。”

  馥之忙又问:“书信何时可至?”

  “不知。”王瓒断然道。

  馥之一讶。

  王瓒扫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他行踪不定,几日来全无联络,我那使者也须寻得他才好。”

  馥之语塞,心中的期待渐渐落下,遂不再言语。

  “濮阳王太子失踪之后未出几日,濮阳王使者到京,得知此事即觐见陛下,在殿上向京兆尹公然发难,又请陛下将太子尸骨归还巴郡。”蜀郡水军营中,京城来的使者向顾昀禀报道:“此事一度传开,闹得沸沸扬扬。”

  顾昀听他说着,双眉凝起。

  “濮南王此计甚妙,”曹让冷笑道:“这么一掀,烧死的便果真是那王太子了。”

  顾昀看向使者:“陛下如何处置?”

  使者道:“陛下命廷尉严加查证,答应给濮阳王解释。”

  顾昀颔首,问余庆:“巴郡可有消息?”

  余庆答道:“有。濮阳王府中已办起丧礼,府中皆服缟素。”

  “哦?”曹让想了想,看向顾昀:“濮阳王动作却是快得很。”

  顾昀没有说话,唇边却浮起淡淡的笑意。片刻,他又向使者问道:“大司马府中可有消息?”

  使者目光似一动,低头道:“无。”

  顾昀点点头:“如此。”说罢,让使者下去歇息。

  “大司马来不得太早。”曹让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想了想,向顾昀道。

  顾昀看他一眼,笑了笑,却望向外面。

  天上,月色皎洁,与江上战船延绵的灯火光相接,似乎能将天际的幽暗也冲淡开去。

  寒气随着夜露渐甚,锦城盐务使府中,马朱步子匆匆,穿过光照寡淡的庭院,朝谢臻的房中走去。

  烛光在夜风中微微摇曳,谢臻身披大氅,静静地坐在案前看书。

  闻得脚步声,他抬起头。

  “公子。”马朱神色紧张,将门掩上,走到谢臻面前:“府外发现好些人影,只怕留不得了。”

  谢臻神色不改,将手上的书缓缓阖上。

  “府中仆役可都安顿好了?”他问。

  马朱答道:“小人照公子所示,半月来,府中仆役皆已遣散。”

  谢臻颔首,又问:“舟楫呢?”

  马朱道:“舟楫已备下,单等公子去到。”

  谢臻笑笑,缓缓道:“他们比我急,慌甚。”说罢,将书翻开,继续看书。

  出逃

  巴郡东边的蒲岭中,树林的颜色已经渐渐萧索。

  蔡缨走到厢房的屋檐下,只见阳光明亮,与满地落叶的金黄衬得鲜艳。不远处殿上的敲磬声叮叮传来,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响亮。蔡缨看了一会,转身走回房中。

  心中却难以平静。她来到白露观已有两日,明日就是母亲忌日,却迟迟未见蔡畅的消息。如今巴郡形势,她着实猜测不得。王太子遇难,郡人都说是朝廷下的毒手,濮阳王却对蔡畅这朝廷派来的丞相恭敬无改。蔡畅到王府上探望时,濮阳王还曾亲自出来迎送。

  可濮阳王越是这般,蔡缨越是放心不下。若非母亲十年法会这般大事,她是决计不离锦城的。

  蔡缨在榻旁坐下,打开自己的行李,一方木匣正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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