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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可觉得凉?”顾昀的话音忽而响起。馥之抬头,却见他已经走了过来。

  “不凉。”馥之笑笑。

  顾昀目光柔和,片刻,望望四周,在她身旁坐下。

  馥之看着他,唇边含笑,却不言语。

  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顾昀转过头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好一会儿,只听馥之低低地说,声音如轻风拂过。

  顾昀目光凝住,片刻,唇角深深扬起。他没有说话,转过头去,却把手伸过来,将馥之的手握在掌间。

  王瓒的手臂被捅了捅。

  回头,却见是坐在一旁的曹让。他一脸神秘的笑,朝前面的大舟使使眼色,“快看。”

  王瓒朝那边瞥瞥,似漫不经心,却很快收回视线,“嗯?”

  曹让笑道:“可觉他二人合衬?”

  王瓒没有答话,却转头看向一旁的火把水光。

  “我总觉将军这般人物,普天之下难有良配。”只听曹让长叹口气,似深有所感,“如今见到姚扁鹊,却……”

  “如何这般拖沓,再驶快些!”他话没说完,却听王瓒对舟人不耐烦地道。

  刚到水道岔口,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火光,待近前,只见数只大舟正驶来,上面人影绰绰。

  “可寻着了?”有人朝这边高声喊道。

  “寻着了!”曹让声音洪亮地回答。

  最近的一只大舟忽而迅速前来,火光下,上面的人渐渐清晰,一人素冠鹤氅立在舟首,正是谢臻。

  馥之讶然,站起身来。

  “可曾伤到?”待大舟驶前泊稳,他踏着桥板几步过来,一把握住馥之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

  馥之摇头,笑笑,“不曾。”

  谢臻将她打量,见果真毫发无伤,这才把心放下。这时,他看到馥之身旁一语不发的顾昀,目光微微停顿。

  “君侯辛劳。”谢臻含笑,一揖。

  顾昀将目光从他手上移开,看着他,唇角勾了勾,还礼,“公子亦辛劳。”

  “那谢公子果真是颍川人?”不远处的一舟上,曹让望着前方,皱眉问王瓒,“怎竟不顾众目,与扁鹊牵扯?”

  “我怎知。”王瓒淡淡道,却在身后的舟板上躺下来,闭起眼睛。

  众舟终于回到延寿宫前的渡口时,只见灯火通明,好些人正站在前面,馥之一眼看到了姚虔。

  “叔父!”馥之下舟,快步向他走去。

  姚虔也走过来,看着她不语,眼睛却也一瞬不移。

  “我无事。”馥之忙解释道。

  姚虔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长长地舒口气,声音略微沙哑,“可受了大惊?”

  馥之摇头,“未曾。”

  姚虔颔首,唇边终于扬起笑意。

  “馥之不知,你四叔父执意要随舟去寻你,我等好容易才将他拉住。”一旁的姚征摇头笑道,“又从那时便一直站在此处,膳也不肯用。”

  馥之一惊,心中满是愧疚。姚虔身体本来就很弱,乘舟寻人那等费力之事,简直不可去想。她望着姚虔清瘦的脸庞和被河风吹得微有些凌乱的鬓发,鼻间忽而有些涩涩。

  “使长辈担心,馥之之罪也。”她深深拜道。

  姚虔却摇头,含笑道:“你伯父实言过矣。”说完,却看向她身后的顾昀谢臻等人,端正一揖,道:“承蒙二位君子相救,虔感激不尽。”

  顾昀忙还礼,“博士客气。”

  “区区举手之劳,君何出此言。”谢臻亦还礼道。

  姚虔又看向王瓒,再一礼,“虔侄女得以脱险,君侯功不可没。”

  王瓒一怔,还以一揖,“博士言过矣。”

  一番答谢,众人重又染起喜意,一道往延寿宫走去。

  “馥之!”刚行至殿外,忽见郑氏迎下阶来。拉起馥之的手,将她看了又看。“叔母可吓坏了,只怕你有个不测……”她双眼通红,动情地说,“我方才还禀太后,多亏馥之助我阿嫣,可见姊妹之义拳拳,若非馥之,我阿嫣……”她没说下去,却侧过头,将绢帕点了点。

  “叔母勿忧。”馥之安慰道,却将目光扫向她身后,姚嫣站在那里,却未看她,含羞般微微低头。

  “人已平安,泣甚?”这时,姚征笑道。

  “正是正是。”郑氏忙拭净眼角,抬起头来,将馥之的手拉得更紧,“太后与陛下还在等候,须拜见才是。”说完,笑容可掬地拉着她往殿上走去。

  延寿宫的正殿上,白日里的纷闹场面已不复,铸作松柏仙鹤的枝形灯将殿堂照得明亮。

  上首处,太后与皇帝依旧各自端坐在白日里的位子上,内侍引着众人上前,伏拜行礼。

  “陛下并老妇,见虞阳侯与姚女君失楫遇险,心中甚忧。直至闻二卿归来,方才心安。”太后微笑地教众人起身,让王瓒与馥之站到跟前,不无感慨地说。

  “一场虚惊,却教太后挂心,瓒之过也。”王瓒深揖道。

  “哦?”太后讶然,问,“不知虞阳侯如何脱险。”

  王瓒微笑,将遇险到脱险的经过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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