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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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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他。颛顼一直很刻苦,平时都不肯陪她玩,今天竟然要帮她摘花? 颛顼凶巴巴地问:“你究竟要不要?” “要,要!”小夭抓着颛顼的手,“我喜欢这种红色的花,想编一个花冠。” 颛顼摘了很多花,给小夭编了一个花冠,替小夭戴上。 小夭嘻嘻笑着,“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颛顼白了小夭一眼,“巴不得你赶紧走!” 小夭解下腰间的狐狸毛佩饰,这是大坏蛋蚩尤砍下来的狐狸尾巴,母亲看她整日拿着玩,就找了枚玉环,做成一个坠饰,让她戴着。 “这个送给你了。” 颛顼沉默地接过,手指在柔软的狐狸毛上抚过,知道小夭很喜欢它,正想还给小夭。小夭想了想,还是舍不得,叮嘱道:“等我回来,你要还给我,我只是借给你玩,你可千万别弄坏了。” 颛顼扑哧笑了出来,反倒不打算还给小夭了,把佩饰系到腰上,回身去找姑姑。小夭跟在他身后,不停地嘀咕:“你别弄丢了,别弄坏了,我父王说这是九尾狐的尾巴,很稀罕的。” 颛顼停了脚步,小夭问:“怎么不走了?”顺着颛顼的视线看过去,母亲茕茕一个,静坐在几座坟墓间。 坟茔上开满了各色的花,缤纷绚烂,却又无限凄凉,母亲的身影显得十分单薄可怜,小夭说不清那种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堵得很。 小夭想叫颛顼,可看到颛顼的眼神,她心里竟是越发难受,都不敢开口说话,似乎一说话,眼泪就会下来,她轻轻拉了下颛顼的袖子。 颛顼用力咬了下唇,说:“没事,我们过去吧。”他拉着小夭走过去,小夭把花冠放到阿珩头上,“娘,送给你,这是我和哥哥一块儿做的。”阿珩笑拥住了他们。 回到朝云殿,安顿好颛顼和小夭,阿珩去见云桑。 嫘祖以王后的威严禁止黄帝的势力进入朝云殿,云桑自从嫁到轩辕,一直犹如家中的女儿,和阿珩享受着一模一样的待遇。可嫘祖仙逝后,云桑失去了嫘祖的保护,黄帝又在阪泉惨败,轩辕族从耀武扬威的战胜方变成即将国破家亡的战败方,对云桑的心态也从高高在上的怜悯变成了紧张提防的仇视。现在,云桑出入都有侍女监视,云桑索性深闭殿门,每日只是弹琴、养蚕、纺织、画画。 阿珩进去时,云桑正在逗弄蛾子,一对对彩色的蛾子在桑林间翩翩飞舞,环绕着一身素衣的云桑,犹如百花萦绕,煞是好看。 阿珩静静看了一会儿,说:“我没有学会母后驾驭昆蝶的技艺,你却全学会了,母后一定很欣慰。” 云桑想起了少女时,在朝云峰的日子,那时阿珩还是个才刚会走路的小丫头,整天姐姐姐姐的叫着,她也如姐姐一般疼惜她,如今却再不复当年。她不禁叹了口气,“我们本该是最好的姐妹,可惜,你是轩辕的王姬,我是神农的王姬。” 阿珩说:“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你不可能成为我的大嫂,我大哥在第一次阪泉之战时就已经死了。” 云桑难以置信地瞪着阿珩,阿珩如释重负地长长吁了口气,“终于把这个压在心头的秘密告诉你了。” 好一会儿,云桑才接受这个事实,“母后知道吗?” “知道,母后临终前特意叮嘱过我,让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母后说你永远是她的女儿,母后还说,她和炎帝都希望你幸福。” 云桑凝视着一对又一对飞来飞去的彩蛾,默默不语。 阿珩说:“我大哥已经不在了,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未来的轩辕王后,进而干预轩辕朝政,所以,不要再忍辱负重留在轩辕了,离开吧,趁着还有能力,逃得越远越好!” 云桑眼中有泪珠慢慢坠落,“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从我们出生就注定了,我们逃到哪里,都逃不出自己的血脉。” 阿珩心头一点点涌起了辛酸,渐渐弥漫了全身,寒彻骨地疼痛,半晌后才说:“我很明白,我答应了父王要领兵出征。” 云桑霍然转头看向阿珩,眼中震惊、愤怒、鄙夷诸般情绪,渐渐地全都变成了哀悯。 阿珩避开她的目光,站了起来,“我们就此别过,你保重。” “等一等。”云桑看着蛾子飞来飞去,一对对、一双双,慢慢说道,“我一直被监视,以前还能靠后土传递一下消息,可你父王受伤后,把后土派去了竖沙国,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他的消息。我有点急事想告诉蚩尤,你能帮我送一封信给蚩尤吗?” 阿珩轻声说:“你刚才也说,我是轩辕的王姬,你是神农的王姬。” 云桑凄笑,“你看到内容,再做决定。” 云桑拿出一方绢帕,用手指站着蛾子身上的彩粉,写道:“若他作乱,就……”云桑的手簌簌直抖,半晌不能写下去,阿珩不解地盯着,好一会儿后,云桑才用力写下,“就杀了他!”那个杀字写得份外凌乱。 云桑把绢帕递给阿珩,“只八个字,你看可能送出?没有泄露任何轩辕的事,只是我们神农族内的事情,有个将军和我颇有些渊源,我怕蚩尤顾忌到我,不能下杀手。” 阿珩爽快地说:“好,我这就叫朱萸,让她悄悄送给蚩尤。” 她还未出声,朱萸从林内走出,直勾勾地盯着阿珩,脚步踉跄,一步一晃,似乎下一瞬就会摔倒。 阿珩暗道不好,她只想到有云桑的蛾蝶守护,任何人偷听都会被发觉,却忘记了朱萸早几百年就已经按照大哥的命令在朝云峰布置了守护母后的草木阵。 “你说的大哥是谁?青阳殿下若知道你乱认大哥会生气的,等他从归墟回来,王姬可要倒霉了。” 阿珩喉咙发涩,迟迟不能出声,云桑想替她开口,阿珩抬了下手,示意自己要亲口告诉朱萸,她看着朱萸,慢慢说:“我的大哥、青阳已经死了。” 朱萸神情怔怔,好一会儿后,才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青阳殿下死了?可是他让我守着朝云殿等他回来,我还在等着他,他怎么可能不回来了呢?不,你说的是假话!”朱萸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开始发抖,整个身子向下滑,阿珩和云桑一左一右扶住她,“朱萸、朱萸……” “我怎么了?为什么提不起一丝力气,站也站不住。”朱萸压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觉得胸膛里好像有一把刀在搅来搅去?我受伤了吗?可是我没有和人打架啊……” 阿珩手搭在朱萸腕上,心头一震,呆呆地盯着朱萸。 云桑看朱萸已经疼得整个身子都在颤,阿珩却半晌不说话,焦急地催道:“朱萸究竟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她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她只是……”阿珩语声突然哽咽,眼中都是悲伤怜悯。 “只是什么?”云桑急问。 “只是……伤心、心痛了。” “伤心?心痛?我、我……我是烂心朽木,怎么可能伤心、心痛?少昊和殿下都说我不可能体会到伤心是什么感觉,我好奇地求殿下用法术让我体会一次心痛,殿下说他做不到,还说不会心痛很好,一生都不会伤心……你们弄错了!”朱萸推开云桑和阿珩,挣扎着站起,从阿珩手里拿过云桑写的绢帕,“是要把这个悄悄送给蚩尤吗?我这就去。”一边说,一边踉跄着离去。 “朱萸,大哥不可能回来了,你已经自由,如果你想离开朝云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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