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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阿珩看距离远了,才低声问:“小月顶有什么特殊吗?”

  蚩尤眼内思绪重重,“小月顶唯独的特殊……”他猛地咳嗽了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刚才他虽然没说出一丝力,可仅仅为了维持在共工和后土面前的气势已经十分辛苦,“就在于我们都没去过。”

  阿珩轻声说:“你休息一会吧。”

  蚩尤疲惫地笑了笑,把头靠在阿珩肩膀上,阿珩伸出手,想推开他,却又收了回来,只默默地坐着。

  不一会,小月顶就到了。

  非常普通的一座山峰,没有宫殿,没有侍卫,什么都没有,就是草木异常繁盛。一只梅花鹿站在崖顶的松树下眺望,看到他们,嗷嗷鸣唱,似在迎客。

  阿獙也高兴地唱起来,应和着嗷嗷鹿鸣,一时间好似山水都笑开颜。

  梅花鹿昂起头,对他们长长鸣叫了一声,在前面轻盈地跳跃,好似在说:“客人们,随我来吧!”

  他们随在梅花鹿身后,沿着山涧小径,一路穿花拂柳,转过一个山坳,进入了一个山谷。

  霎时间,只觉眼中蓝光浮动,以为一脚踏上了蓝天。

  整个山谷没有一丝杂色,密布着各种各样蓝色的花,杜鹃、百合、辛夷、芙蓉、蔷薇……全是蓝色,悠悠蓝色合着山谷中湿漉漉的雾气,氤氤氲氲,有一股说不出的缠绵相思之意,好似江南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时,轻轻飘着毛毛雨,天仍旧是蓝的,甚至有轻微的日光洒下,可嗯的心里心外都弥漫这湿意。

  放眼望去,只山坡上有坟茔三座,安静地休憩在蓝色的花海中。

  阿珩没有跟随梅花鹿前行,突然爬上山坡,跑到坟前,分开半人高的蓝色山茶花,看到墓碑上分别写着:

  爱妻神农听訞之墓,夫神农石年泣立。

  爱女神农女娃之墓,父神农石年泣立。

  爱女神农瑶姬之墓,父神农石年泣立。

  阿珩第一次知道尝遍百草的炎帝神农氏的名字是石年,她摸了摸墓碑上的字,这并非刻印上去,而是用心头精血直接书写而成,一个墓碑就是无数滴宝贵的心头精血,写字的人在用生命哀怮。

  炎帝只娶过一位妻子。一千多年前炎后就已经去世。这千年来,各族出于各种目的,纷纷进献美貌贤德的女子,却全被炎帝拒绝了。众人猜测的原因各种各样,最可靠地解释是如果再里炎后,势必会令一族坐大,炎帝不想打破现在各族之间的均衡,所以虚悬后位。

  阿珩凝视着墓碑上的字,心内暗想,也许所有人都理解错了原因,炎帝只是为了一个时间最简单的原因虚悬后位。

  梅花鹿看他们没有跟来,不解地鸣叫催促,阿珩站了起来,回头看到蚩尤站在山谷中的小径边,仰头看着她,目光柔和且坚定,似乎不管她流连多久,他都会一直等下去。

  在一片波涛起伏的蓝色忧伤中,他好似成了唯一的明亮。

  阿珩心中急跳几下,不管直视蚩尤,向山坡下冲去,蚩尤展颜而笑,温柔地说:“慢一点,别摔了。”

  梅花鹿朝着他们穿过山谷,到了一片开阔的山地,颜色顿时明媚起来,一方方的田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药草。

  一个穿着葛麻短裙,卷着裤脚的老者在地里劳作,听到鹿蹄声,他直起身来,扶着锄头,笑看向他们。

  眼前的老者咋一看面目平凡,穿着普通,再看却生出高山流水,天地自然之感,阿珩心中一震,明白这就是三帝之首的炎帝了。

  炎帝说:“没想到蚩尤还带了客人。”

  蚩尤开门见山地说:“解药,两份!”话还没说完,他就成了强弩之末,软坐在田埂上,唇角全是黑血。

  炎帝把一颗解药递给蚩尤,“这毒药只有一份,解药也只准备了一份。”又对阿珩说:“小姑娘,让我看看你。”

  阿珩把手递给他,炎帝把了一下她的脉,含笑问:“为什么要把毒引入自己体内?”

  阿珩瞪了蚩尤一眼,对炎帝说:“不是您想的原因,我是他的债主。”

  蚩尤把手里的药丸一分两半,自己吞了一半,剩下一半递给阿珩,炎帝说:“即使你天赋异禀,能撑到现在也到了极致,还是光给自己解毒来吧。”

  蚩尤没理他,只看着阿珩。

  炎帝眼中有了诧异,仔细看着阿珩,“小姑娘的毒暂时没有事,我会立即再给她配置解药。”

  蚩尤想了想,把剩下的半颗药丸丢进嘴里。

  一直颜色赤红地鸟飞落在炎帝肩头,炎帝取下它爪上的玉简,看完后苦笑着问:“轵邑的火是你放的吗?”

  蚩尤闭着眼睛不回答,他的双手插在土地中,脸色渐渐好转,整个山坡上种植的灵花异草,甚至连徒弟的颜色都在迅速黯淡,就好似整个大地的光华都被蚩尤吸纳了去。

  阿珩惊骇地看着,炎帝说:“他是自己悟得了天道,功法自成一套,非我们的理解。”

  阿珩呐呐地问:琅鸟被捉住了吗?

  炎帝轻抚了下肩头的赤鸟,赤鸟展翅而去,“我已经传命让榆罔把换鸟看好,不会让祝融动它。”

  阿珩放下心来,“谢谢。”

  炎帝叹道:“祝融深恶蚩尤,如果他在,蚩尤绝不能这么轻易上山,可一动贪念,就被蚩尤利用了。”

  阿珩越来越糊涂,难道不是应该下毒的人阻止蚩尤见炎帝吗?怎么听着好似是炎帝故意命人把守神农山?

  “你什么时候为阿珩配置解药?”蚩尤站在了他们面前,双目精光内蕴,显然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炎帝转身向竹屋行去,“解药明天才能配合,你们在在这住一天了。”

  阿珩和蚩尤随在炎帝身后进了竹屋,炎帝取出茶具烹茶,蚩尤盘膝坐到了窗下,阿珩可不好意思让炎帝为他烹茶,“我来吧,我在家时常为母亲烹茶。”

  蚩尤笑点点头,把蒲扇交给阿珩,坐到了蚩尤对面,却不说话,一直沉默着。

  蚩尤突然说:“我怀疑过祝融、共工、后土,连榆罔和云桑都怀疑过,却一直坚信你什么都不知道。到了神农山才突然发觉,最有可能下毒的人是你,只有尝遍百草,精通药性的神农氏才能配出这么厉害的毒。为什么?师父!”

  蚩尤的一声“师父”寒意凛凛,令整个屋子都好似要结冰。阿珩屏息静气,偷偷去看蚩尤,却看他脸朝着窗户,压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炎帝默默地凝视着蚩尤,一时令人窒息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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