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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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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对姐姐发誓,今生倘若舍弃香宝,必定孑然一生,孤独终老。 姐姐说,万一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呢。姐姐说,你知道的,男人做错事,总会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时,他说……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理由。 范蠡,你自己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可还记得? “为何不跳呢?”见香宝只是呆立不动,郑旦又出言相激。 看着香宝独自一人默然立在寒风之中,夫差几乎就要开口让那聒躁的女人闭嘴了。 伶牙俐齿的小野猫连爪子都被磨秃了吗? 蹙了蹙眉,正在夫差要开口的时候,却见香宝垂首走向一旁的缶。 缶里盛着酒,酒是美酒。 香甜甘冽。 抬手,香宝掬了一捧酒饮下,这才觉得被冻僵了的身体有了点知觉。 “你这是干什……”郑旦才刚开口,便被“咚”地一声响吓得住了口。 香宝一手狠狠击在缶上,那声音正是由缶发出。 这一声响不仅吓到了郑旦,还令在场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击缶的女子。 击缶的动作让她身上披着的大氅掉在地上,露出里头素白的袍子,宽大的衣袖迎风扬起。 “咚!咚!” 低沉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寂寥,就如同此时正击缶的绝色女子一般,让人心里悬空万丈。 香宝击缶而舞,阵阵梅花瓣随风飘落,飞舞于空中。那一个击缶的女子,仿佛要随风归去一般。 “咚咚咚……”那缶声忽然激烈起来。 是愤怒,是绝决。 香宝死死咬着唇,掌心早已红肿,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再一次,再一次……她被逼到如此境地。 是老天爷惩罚她。 是她活该。 明明怒意涛天,明明满心凄凉,她却是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只能靠着这缶声宣泄。 一声一声,都是凄然与绝望。 激烈的缶声忽然停歇,香宝垂首,两手撑在缶上,静止。 “好!”夫差凝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开口,“击缶而舞,果然令寡人大开眼界。” 夫差说好,谁又敢说不好。 于是一片赞扬。 那一个双手撑在缶上的小小身影却是忽然无声无息地委顿在地。 被缶声镇住心神的范蠡慌忙上前,却见夫差早已先一步抱住香宝。 “怎么了?”夫差凑近她,轻问。 香宝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如溺水的人紧紧攀住最后一根浮木,她紧紧揪着夫差的衣袖。 我头好痛…… 我好冷,好难受…… 香宝的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终于还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夫差抱着她站起身,“找人来看看。” 勾践忙吩咐了人去请医师。 看着夫差抱着香宝大步离开的样子,君夫人微微勾起唇角,这女子……果然是祸水。 “她怎么样了?”夫差站在窗边,看那医师诊脉。 “她本身体质就畏寒,之前还应该被严重冻伤过,却没有及时治疗……”那老者捋了捋胡须,皱眉苦思,“她一直捱到现在才病倒,也真是不容易了。” 冻伤?夫差略略皱眉,她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早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回来会搞成这样,不如当初就把她关在身边算了。 “……她似乎不能讲话。”想了想,夫差又道。 刚刚昏迷之前,她紧紧拉着他的衣袖,好像在说什么,却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个在下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她醒来再说了。” 范蠡一直安静地站在窗外,垂在身侧的手一点一点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白。 “她哑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范蠡转身,是史连。 “怎么会……” “被夷光‘不小心’推进了悬崖,在崖边的树上吊了半个时辰,我见她还没死,便救了她上来。”史连冷冷地道,说到“不小心”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范蠡的眉拧得死紧。 屋内,夫差若有所思地轻轻执起她刚被包扎好的双手,她这该是有多少的伤心,才能感觉不到以手击缶的疼痛。 记得那一回在留君醉,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哭得涕泪满面,形象全无。 可是这一回,明明连他都可以感觉到她的伤心,她却是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 他曾说,能哭也是一种幸福。 如今,她却也没有眼泪了吗? 抬手,轻轻划过她眼睛的轮廓,夫差低低地道,“开心的时候笑,伤心的时候哭,那样的香宝……去哪儿了?” 看着夫差走出香宝的屋子,范蠡松开紧握的双拳,进屋径直走到榻边,抱起香宝便走。 不管了,不等了,什么都不要了。 “范大夫,能否请你放下寡人的爱妃?”一个淡淡的声音。 范蠡抬头便看到斜倚在门边的夫差。 “她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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