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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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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桂林里,边走边说:“你不记得了吗?我在西郊私塾念书时,你时常在窗外偷听我念书。那时,你是一个像瓷娃娃一样的小美人,才九岁。你说你读不起书,所以才来学堂偷听;从那以后近一年里我每天都抽时间教你用树枝在沙土上写字。我们快乐得就像一对小鸟儿一样。后来,父亲大人在我生辰那天给了我两块一模一样的玉,我就把着你的手将我们的名字用小刀分别刻在了上面,一人一块。可是从那以后,你就再没有出现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后来变胖了,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就是那个晶莹剔透的人儿。在池峰湖看到你的时候,我内心中的那股狂喜跟本没法形容。或许是我淡然的性格使然,所以很多东西我都讲不清楚……” “既然讲不清楚,那就不要讲了。我是沐云。关于木美美的前二十年,我一无所知。”我太固执,固执得看清了既定的事实,便就断然放手。然而之彦,你又何尝不是固执得一塌糊涂?我的固执还及不上你的十分之一,但你的固执真真实实地刺痛着我。“木家与我跟本就毫无关系,所以我跟本不用走也不用逃,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管你是谁,总之我一定要带你走!”他心一横,绝对的态度难得一见。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不需要逃。”我的话坚如铁。“之彦,你心心念念的是美美,而不是我沐云,就算跟你走,我的心里也会有个难解的心结。何况你肩负朝纲,为皇朝的栋梁,如此重责岂能当作儿戏?再者你家有年迈的父亲,尚需你传承膝下,好生赡养,岂能因一己之私将他置之不顾?即便是有个万一,我自己也能照顾得了自己,今天的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我的理由都是他所不能拒绝的,他一介儒生,定会将家国之事看作头等大事,尚不至于昏头到如斯地步!所以即便是他一身纤华无尘、所向山野,却终还是踏入了步步为营的朝政之中。倘若需要理由,那便是大爱无私,一个皇朝,一个老父,怎会是一个木美美能匹及的呢?忠孝与爱情不能两全。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对我观察入微,又像是在细细思量着什么。那双温暖人心的眼睛将他复杂的心思泄露无遗。良久,当风吹来的时候,细碎的花雨之中,紧抿的两片唇张开,又复合起来,随后开开合合地说着:“你不是美美吗?”那声音分明是忧伤,分明是妥协,分明是梦破碎的声音! 是的,我不是美美!再见了,我的之彦。我说不出话,因为他的忧伤填满了我的心灵;而我的坚持也划破了他的梦! 他轻轻地,张开怀抱,浅浅地拥抱着我,安静得出奇!我闭上眼,闻着满怀的香,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假装我是那个正被他爱着的人。只是风声漫过,他心微摇而惆怅;灿烂的桂花在风里飘洒,零落了满地的伤,我不是他的过往,也不该再为他思量! 这一天,秋日,之彦向左,而我向右。我们有了命运中不同的方向。 §第三卷 凤飞于天 第四十五章 刺杀(上) 石之彦走了。好色的皇甫文森也老实了。我在伐木署的日子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次静如死水,毫无波澜。我不再去温泉。我喜欢在溪边看黄昏落日,希望溪水能将我的愁一天天带走,希望我的心不要再这样空落下去,更希望就这样充实地过日子,哪怕平平淡淡,哪怕无人牵绊。 自从石之彦来了皇陵之后,陈同就对我表现出超出平常的关心。但凡是朝中大小事件,他都会有意无意地透露过来,好似他就是我的一双眼睛,每时每刻都睁着眼仔细地留心着朝里朝外的世事。我想他一定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了!有时,我真想不明白,他明明长得五大三粗,居然与石之彦成为挚友,还心细如发地将这些琐碎的事情料理得消消停停,真应了俗语中那句‘人不可貌相’! 皇朝的金银矿开发一向是统一掌握在户部中单独设立的矿务司中,木正南身为户部尚书,竟贪污了开采出的金银总数的一半,木家之所以这么富有便不难想象了。 原本淳厚的木长风因养育之恩而对木正南言听计从,成了这出私自贩卖皇朝金矿的戏码中的主要人物,其罪其情又是怎样一番光景?还有那与我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兰花嫂子,又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要知道她只是弱女子一个,从不掺和木家的生意,若是论罪,何其无辜?女人,为何总要作为男人的附属品?难道就因为她嫁给了木长风就该认命吗?我不敢苟同,最少我不要自己成为这样的附属品。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木正南为官多年,侵吞皇朝财产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无怪乎皇甫文昕当时还只是皇子时,就已着手在调查他,想必也是先皇授意。自古皇帝后宫命妇的动向与朝政亦是息息相关。如今我被拉落下马,罪贬皇陵。朝中各派人物,尤其是拥立皇甫文昕有功的姬家纷纷对木正南落井下石,上奏弹劾的折子怕是早已如雪片般堆积在了天子的案桌上。以皇甫文昕的才智,不难看出这是击垮木正南的最佳时机,加上他手上所掌握的那份蝌蚪文契约以及其它证据,又及皇朝江山经过前几十年的内忧外患而国库不丰,木家的日子当然不好过。 正因为木家所面临的情势不妙,石之彦才会担心皇帝对木家下手时会波及我,匆匆赶来皇陵。只是他没想到,皇甫文昕早就知道并且相信我的真实身份,而皇甫文昕的坦荡与真诚决不会成为伤害我的利器。 如此种种,都是从林同口中听来,九分真是有的。 “沐厨娘,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有人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回头一看,是新近被谴来的一个宫女西红,现在是我的全权助手。她手上端着洗衣的木盆,看样子是洗完了准备回去。“怎么?有人找我吗?”思来想去不觉时间过得这么快,又天黑了。 “太晚了,应该早此回去了。”她冲我笑,然后从容走过。 我起身随在她身后,在暮色中前行。 小溪与伐木署还有些距离,走路还需些光景。熟悉的小路两边蜿蜒着芦苇。远处墨色之中,伐木署的篝火灯光闪出点点光芒。晚风吹拂,芦苇轻摇,我们行色匆匆。 不知为什么,这么安祥平和的环境里,我竟觉得四肢都浸着冷汗,毫毛都竖了起来,好像危险就在身边。 突然,耳边传来凌厉的破风之声,我慌然回首,眼前豁然一只闪着冷光的长剑,冷森森地朝我的脸面刺了过来。我偏头躲逃,身子摇摇晃晃,失声叫道:“西红,快跑!” 剑的主人一身黑衣溶在黑幕中,身形极快,手腕一翻,又是一朵剑花咄咄逼人地朝我心脏处夺命而来。他要我的命,天哪!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西红并没有跑,她的手中的木盆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双短刀直直地朝我招呼了过来。西红也要杀我! 腹背受敌,没有任何武功的我跟本不可能挡得住两人前后夹攻,何况我现在手无寸铁!‘死’字,突然占满了我的脑袋。我奋力左闪右掠,险象环生地躲过闪着银色的剑花。然而另一方,西红柳眉横生,一双短刀像长了眼睛似的朝我腰腹处刺了过来。我紧张得忘记呼救与叫嚷,寒光笼罩的刀影之下,我的心颤栗无度。 谁这么狠毒,要杀已罪贬皇陵的我? 就在我只等着受死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虹腾空而出,‘当当’两声,金器交拼,火花四溅。西红的短刀被震脱手,飞了出去。 “娘娘小心!”一个高大的身影插入了黑衣人与西红对我的攻击之中。只见来人长剑出壳,剑光所到之处,云飞霞舞、气贯长虹,密不透风地将我护在滴水不漏的剑网中。此人身手高绝,招招都将黑衣人与西红攻势化解于无形之中,又适时攻击,以一敌二尤显峥嵘之姿。 顷刻之间,劣势就化作了优势。黑衣人与西红招招败落,便生了退意。但护住我的来人并非等闲之辈,一面护住我,一面又对两人进行密集型的封杀,看得我大呼过瘾,将刚才彻骨的冷抛到了九霄云外。 “倒!”一声浑厚的震喝,西红的身子就地歪倒了下去。 而另一边,他与黑衣人一对一缠斗起来,招式你来我住,剑光飞闪。 “娘娘,请一旁观战,待我先了结了他!” 他叫我娘娘?我纳闷地依言退至一旁,那西红的身体歪在路上,差点害我摔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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