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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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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繁星闪烁的苍穹,“千万年一如此景,一旦仰望,便觉自身渺小,什么忧愁烦恼,在它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人的性命着实短暂,万事的缘由可以不提,但是人与人的争斗和仇恨,却是至死不休的。”晨露低喃道。 “若是有一日,你辗转反侧,一心一意到取仇人的性命,到头来,他却先一步步入黄泉,那你这亘长的仇恨,又要如何排遣呢?” 她仿佛是问元祈,又仿佛只是自语。 “你的仇人?” 元祈细细咀嚼着她的话音,想起之前的忽律,又想起昨天一幕,“王沛之也是你的仇人之一?” 晨露不答,黑眸中却因那个名字而燃起火焰。 “他倒是死得其所!”元祈想起那夜过后,众人转述太后的暧昧行止,心中一阵厌憎。 “想不到母后与他!” 他实在不愿再谈起此人,可这样一个肮脏的名字,却让晨露如此失魂落魄。 元祈心中一阵隐痛,近乎同仇敌忾地,他用力抱紧衾毯,默默无言地给以安慰。 浩朗星空下,这高耸的飞檐之上,坐着这一对紧密相拥地男女,夜风拂过衣袂,宛如金童玉女一般。 “睡着了吗。”元祈忍住手臂的酥麻,低声问道。 均匀的呼吸,仿佛告知了主人的沉静。元祈眼中闪着温存炽热的爱意,俯身看向怀中热爱的女子。那嫣红欲滴的朱唇,因着面庞的苍白而越发幽丽,他低下头,一分一寸地逐渐贴近。 这一吻封缄,只是轻轻贴近,随即分开。 元祈神思悠然,仍在回味着这一吻,却是起身跃下,抱着怀中沉睡的女子,向着云庆宫而回。 他没有看到,怀中人眼睫微闪,在面庞上投下了浓黑地阴影。 晨露露出一道微笑,凄婉,然而宁静,随即睁开眼。 下一瞬,那微笑因眸中的冰冷犀利,而转为诡谲,对不起,她埋首在元祈怀里,对着这宽广胸膛中的那一颗心,默默说道。 夜色如螟,居然下起了大雨,幽黑至蓝的苍穹,无数水流从天阶落下,遮住了一切的声响,也遮盖了人间繁华若梦。慈宁宫门紧闭,寝殿中满是熏香的紫烟,迷离氤氲中,仿佛有无穷的梦魇藏身。 “所有被你害死的人,都一一见过了吧。” 清渺的低语,伴随着熏香的微微稀散,太后清醒了些,抬头看向宛然洞开殿门。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今外间都在传说,太后与王大将军暧昧有私,他为救你而死,你却只是被终身幽禁,实在是天壤之别啊。” 近乎恶毒地讽刺,从逐渐出现的清雅身影口中吐出,在寝殿中形成重重回音。 太后费力看去,却见来人只着一袭白衣,雪一般的面容几乎溶入荧荧烛光之中,双眸却是幽黑空寂,瞳仁中那深不见底的一点,竟让她生出无边的悚然。 “你来做什么?” 太后微微喘息着,却不愿示弱,口中只是冷笑道:“我那不孝之子遣你来的么?” “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来看看你最后的下场。” 宛如冰玉落地,森寒中带着无边的怨毒,太后不禁一惊,愕然抬头,“香熏的气味如何,是不是让你见到了许多故人?” 太后闻言急急起身,踉跄着行到香炉旁,以袖拂倒了炉身,紫烟却仍是渺然不散。 “徒劳无功,你真的已经老了!” 低沉的冷笑声在殿中响起,仿佛岩浆都在这一瞬冷却凝固,“当初你与他苟且私通,以一杯牵机陷我于死地的勇气到哪里去了?!” 虚空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掐住了太后的喉咙。 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近乎茫然的,缓缓抬头。 “你说什么?” “你怕我化作厉鬼来向你索命,在宸宫之中贴上密密符咒,这二十六年来,你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可惜哪,人算不如天算。” 低低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太后在这一刻眼前一暗,仿佛有无数枝蔓从黄泉中攀附伸来,将自己竭力拖下。 “不可能的!你已经死了,死在先帝的牵机之下。” 她近乎狂乱地拿起灯烛,明灭闪烁的火焰将对面的人影照亮。 那一双清冽出尘的黑眸,穿过记忆轮回,穿过那黄泉忘川,停驻在眼前。 大雨倾泻如注,硕大的雨点敲打琉璃明瓦,飞檐下铁马在叮当急响,奔腾轰鸣好不热闹。 太后听到自己轻轻笑了,笑声在寝殿中显得格外诡异。 “是你。” 第二百零五章 清除 太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吧罗袖拭了,银牙将红唇咬破,鲜血蜿蜒而下,那素来齐整的发髻,也因她剧烈的颤动而散落披散。 “是你啊!” 近乎梦呓的重复着,太后眸中的光芒狂乱明亮。 “这一切,原来是你要作崇。” 他刻骨铭心地大笑着,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是我。” 白衣纷飞间,晨露已经到了她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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