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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第一百九十八章 突变

  “若真是谋害,驸马怕是死于当场,也不会把军权交出吧!”

  王沛之笑道,心中却是如刀绞一般疼痛。

  阿媛,你素来坚强,可这一回,你面对这绝境,将如何呢?

  他暗自默念着,终于抬起了头。晨露只觉得那双眼,含着虚无的怅然,近乎淡漠的狂然,哀伤的,隐忍的,决然的望向自己。她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答道:“即使如此,你手握京营,在这等险恶关键的时期,实在难以让人放心,你若还有为臣之心,就应当交出军权。”

  “若我不愿呢?”

  “那便是……”

  呛然一声,太阿剑瞬间出鞘,在幽暗中灼然生辉,疾速向着他的咽喉直取。

  王沛之虎口贲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身,这才险险逃过一劫。

  “于阵前取大将首级,不愧是她的传人,风格亦是酷似啊!”

  他轻声低喃道,居然再次微笑起来。金戈火花迸裂之间,两人身影在半空中变幻,再次落地时,晨露衣袖被刺出一道两寸裂口,而王沛之倒退两步,终于忍耐不住,哇地吐了一口血,顿时面色苍白。

  “原来是你!”

  晨露豁然开朗,以剑指他道:“那夜的刺客,我一直觉得招式眼熟,却没曾想居然是你!”

  她冷笑道:“你到底是静王一党,还是替太后办事的?!”

  “我只是依从我的本心。”

  “好一个依从本心!夜袭取我的性命,也算是依从本心吗?”

  “那是还债,人做的孽,总是欲解不能,总是一再蹉跎。”

  王沛之的嗓音低沉,仿佛深溺于某种隐痛之中,他抬起头,轻声道:“你上次伤我的剑招,是寂灭三式吧?”

  晨露微微一凜,沉吟不答。“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学来的,但于我来说,看到这剑招,就想起自己最深的一桩冤孽来。”

  王沛之声音坦荡的,继续道:“这些冤孽,都是我年轻时候造下的,午夜梦回,仍会汗湿重衣,心如刀绞。”

  “桩桩件件,到今日,终于要了结。”

  他的声音在血月下仿若虚幻,晨露蓦然想起自己在孟兰节的夜晚,追着幽渺河水明灭的莲灯随波飘荡。那种感觉,就好似即将沉溺的灯焰,怅然的,宁静的,用尽自己全部神粹的,燃烧。

  “你一贯方针意欲何为?”

  “入宫,襄帝勤王。”王沛之毫不迟疑地答道。

  “京营将士到底效忠于谁?”

  “当然是当今圣上。”王沛之笑得怅然苦涩,一字一句道。

  晨露见他如此坚定,于是沉吟道:“口说无凭,你要如何相信。”

  “这位娘娘,王大将军如何,我们不敢担保,但我们自己,却绝不会为虎作伥,做那谋逆之。”

  大营后面,出现几道人影,忍不住开口说话的是那位齐姓老将。

  “是啊,大伙儿虽然敬仰大将军,但还不至于是非不分,况且王大将军刚才也说了,就是信不过他,也该信得过先帝的眼光。”先帝的眼光。

  这话本来极是妥当,晨露听了,却顿时面沉似水,目光冷冽森然。

  一旁那年轻将领终于开口了,“一旦有变,将士们是听我们的,朝廷如果担心我们谋反,尽可以先派人将我们的家人看管羁押,我先说了,我家在燕子巷……”

  其余几人也纷纷开口,爽朗地报出自家底细。

  晨露望着这一双双期盼的目光,点头道:“不用说了,我相信你们。”

  京营开拔之时,朱雀大街上响起一阵甲胄碰撞的印呼。

  所有人都寂静无声,只有当前两骑在悄声低语。

  “京城乃是国之中枢,这几个月间,却迭遭变故……”

  王沛之有些心疼地望着青石条砖上新增的裂痕,叹息道。

  他又看了一眼晨露,笑道:“你现在仍对我心存疑虑,却又为何肯随京营将士一齐入宫,不怕引狼入室吗?”

  “我既然肯放你们入宫,便有万全之策,与其让京营动向不明,还不如让它到风口浪尖上试试,谁忠谁奸,一下便能分明。”

  “万全之策?”

  王沛之咀嚼着话中含意,心中也明白 几分,于是又问道:“入宫之后,这些京营将士们务必由圣上调配,不然,他们绝不会听从。”

  “那是当然!”

  晨露还待再说,却见不远处西华宫门洞开,前来接应的涧青面色惊惶,仿佛受了什么绝大的惊吓。

  “出什么事了?神武门被攻破了吗?”涧青喘息着,勉强摇头道:“不,神武门那边有瞿统领在,一时还能撑着,只是慈宁宫那边……”

  “慈宁宫怎样了?”王沛之在旁问道。

  涧青看了他一眼,道:“慈宁宫被人攻破占领,太后已被挟持。”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窥者

  太后入夜后就很不安稳,她咳嗽有些加剧,又不肯宣太医,只是望着天边的月儿,低喃道:“这月红得邪意。”

  芳云心知肚明,她是在为宫变的进程而焦急,于是安慰道:“娘娘若是睡不着,不若点些熏香来抹牌,也好消磨这长夜。”

  太后答应了,于是加上叶姑姑和这两个侍女,四人支起檀木桌,抹起了牌来。太后拿了一手好牌,却是心不在焉,屡屡失误,不一会儿,桌上的金锞子便输了大半,这还是三人不敢让她太失颜面,暗中放牌的缘故。

  “也没什么意思!”

  太后只觉得昏昏欲睡,她打了个呵欠,只觉得人影在灯下拖曳晃动,竟似鬼魅狞笑,她清帐得打了个寒战,凝神再看,却是平静如常。

  难道真是人老阳气少,平白见鬼魅吗?

  她心中咯噔一沉,顿时心绪大坏,随手拨乱了牌道:“乏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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