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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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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妃一时受宠若惊,她仔细一想,凑到元祈耳边道:“臣妾知道皇上难为,有好些事,能替皇上分担一二,就很是开心了——可惜,我太过愚钝……” 她想起前日,在太后那边探病的情形,惋惜道:“妾身还是嘴笨,既说到了话头上,就很应该劝住太后,让静王受了赏赐,省得又有闲话!” “只怕你是一片好心,人家要的赏赐,却是别个……” 皇帝悠悠答道,眼中一片高深莫测,齐妃无意看入,手中竟沁出汗来—— 平素宽和仁厚的皇帝,眼中竟是如无底深渊一般的冥黑,似乎……要把人吸入,落入粉身碎骨之地! 不知怎的,她想起,太后夜宴那晚,尚仪那诡谲如同鬼魂的神情,只觉得两者是惊人相似。 “皇上……?” 她试探着唤道,声音有些颤抖。 元祈转过头来,握了握她的手,道:“你双手如此冰凉,可是受了寒?” 他此时眼神明朗,又哪有刚才的半分悚然情态? 难道又是我的幻觉? 齐妃心下惊疑,讷讷不成言。 元祈看着她笑了:“你对朕一片忠心,朕很是明白……太后和静王那边,你不用管了——倒是你父亲寿诞将至,他是先帝时候的老臣,服侍了皇家一辈子,真可算是劳苦功高,你这个做女儿的长居深宫,一年也不能见他几回……” 他唏嘘着,说道:“这么着吧——这次大寿,朕特准你回家归宁三日,你是朕的爱妃,也不能太寒酸了……特赐你鸾驾卤薄,一切仪仗,比照中宫,只稍稍精减便是,你且安心住着,寿宴那日,朕也会遣人把礼物送来!” 齐妃听了这一连串的厚赐,心绪激动,浑身血脉都在急流—— 她在宫中时日长久,知道这“鸾驾卤薄”并不是如戏文里那样,随便一个妃子都有,而是只有中宫,或是“摄六宫职责”的皇贵妃,才能使用。 鸾驾卤薄,虽然是稍稍缩减,却也是俨然有中宫正室的气象了,这样的殊荣,竟然赐给了自己! 至于归宁,那也是了不得的特旨,一般妃子,连见父母也很是难得,更别提什么归宁三日了! 齐妃眼中含泪,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颤着声,哽咽道:“皇上……” 元祈扶住她肩头,温言安慰道:“你是朕的爱妃,虽然爱使个小性儿,朕最爱重的还是你,这阵子太后凤体不安,难免慢待了你……” “皇上……” 齐妃觉得微微晕眩,无边的幸福,宛如天边的五彩霞霓,冉冉落下,她投入元祈怀抱,喜极而泣。 注:这是鲁迅先生的《答客诮》前两句,原诗为: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好在偶们这篇是架空,也表怪偶唐突了,实在是爱这首啊! 第四十七章 听雨 大雨终于瓢泼似的倾泻而下,天空中乌云深重,很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 在这喧嚣雨声中,仿佛一切都归为安静,整个宫城中,惟有那高悬的宫灯,在屋檐之下,竭力发散着微光,几番明灭之下,有的终也熄去,只留下外罩,在风雨飘摇之下,微微颤动。 时近傍晚,天色越发暝暗,齐妃刚刚离去,元祈才抄了几句《庄子》里的语句,便听廊下有清脆语声。 他几乎不用细辨,便知晓了来者的身份,他闭起眼,想象着她的冰雪之姿,清冽风华,不由心旷神移,生出无限思慕来——她忙于追查毒物来源,两人已是两三日没有照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古人痴情写就的语句,原先被他视作“英雄气短”,真换了自己,却仍如毛头小子一般,思念不已。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他不由沉吟,听着窗外雨声哗哗,只觉得莫名惆怅,心下不由苦笑。 他放下手中湖笔,抬起头,看着那梦中佳人,一身清健飒爽,由外而入,渐行渐近—— 她身上微湿,一头青丝有几绺散落额前,如同黑玉,点缀着晶莹雪颜,那一双清冽之至的眸子,因着大雨,更增添了几分莹润朦胧,静静看着,却似要把人的魂魄摄入。 “怎么淋成这样?” 他起身,亲自取过洁净绸巾,递给晨露,示意她擦拭一下。 晨露也不推辞,稍稍整过仪容,开口道:“仪馨帝姬协同夫婿,正在隆盛门外,道是有紧要之事求见您。” 元祈有些疑惑,笑道:“莫不是孙铭终于鼓起勇气,来了一出醉打金枝,朕的皇姐来告状了?” 他自己在脑中想象着这一幕,忍不住大笑,笑容之间,居然有几分少年似的顽皮。 晨露也听闻过这位帝姬,都道是她性情刚毅,很是要强,还有人绘声绘色的谈起驸马畏妻的逸闻。 她看着皇帝有些恶作剧的诡秘神情,觉得实在有趣,忍住笑,她道:“皇上这般编派自己的姐姐,当心帝姬来个醉打金龙!” 说完,她有些诧异——自己居然也说笑起来了? 似乎是,被元祈少年人的笑容感染,自己阴霾的心,居然也染上了一丝亮色…… 她低下头,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题:“您还是快宣他们进来吧,虽然隆盛门有遮蔽的地儿,毕竟是风雨交加呢!” 元祈如梦初醒,一边大笑,一边命秦喜道:“快请姐姐和姐夫进来。” 他想起晨露这冷冷的笑话,更觉有趣,直到帝姬和驸马行到门外,仍是不可抑制。 晨露冷眼怒瞪着他,很是懊恼,恨不能把自己的话吞回去,好不容等两人入内,元祈这才勉强敛容,恢复了平时的庄重仪态。 “这么晚了,皇姐和驸马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禀?” 帝姬敛衽行礼,笑道:“也没什么但是大事,只是许久没来觐见皇兄,实在是心中不安。” 她盈盈美目直视皇帝,元祈一看便知,她是有紧要的话要说,他示意左右退下,惟独留下晨露,道:“皇姐可有什么话要说?” 仪馨帝姬深深看了眼晨露,知道这是皇帝心腹,于是不再避讳,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轻轻说道:“依我之见,二弟也确是劳苦功高,给什么赏赐也不过分,只是总有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从中怂恿,若是让静王生出了什么妄想,却反是害了他!” 元祈静静听完,并不动怒,他走下御座,来到帝姬身前,亲自将她扶至座前,又给驸马赐了座,才深深叹道:“朕终究还有骨肉同胞!” 仪馨帝姬听着这一声叹息,眼中泛红,险险流下泪来:“我知道,皇兄你实在是难,作姐姐的帮不了你什么,可驸马也不是外人,他率军驻守京畿,只要皇上一个手谕,任凭怎么艰险,也会勤王阙下。” “何至于这么严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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