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碧霄九重春意妩 | 上页 下页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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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唐天重将喝空了的酒杯敲在了桌上,似笑非笑地望向我,“皇上,你不是说,让宁昭仪为我们吹笛助兴吗?一个女孩家,喝什么酒呢,皇上是嫌愚兄陪着喝,还不够尽兴吗?” “尽兴!尽兴!难得大哥有空相陪,朕又怎会不尽兴?”唐天霄笑着,转头向我道,“快吹一曲来听,朕也喜欢听呢!” 我轻声应了,恭谨地退到一侧,举起了紫玉箫。 箫音委实不怎么样,玉质倒是匀细,清清凉凉地触着唇边时,格外地令人神志清醒。 凤楼琼殿,金丝玉管,春风繁华院,绮罗处处香。 面前是当朝天子,以及手握大周实权的摄政王之子,要听的,当然是盛世风月。至少从正常的后宫女人的眼光来看,应该如此。 垂下眸,对着玉笛上那随风飘摆的金丝流苏,我细细地吹了一曲《玉楼春》。 尽教春思乱如云,莫管世情轻似絮。劝君频入醉乡来。此是无愁无恨处。 谁都知道,大周初定,民心未稳,大周内有南楚遗臣思变,外有北赫、交州拥兵割据,虎视眈眈。但如今的中原天下十之七八已入大周囊中,正是毋庸置疑的天朝大国,平定天下指日可待。这两位大周权力巅峰的男子如果真能在平定天下后安享玉楼春霄,未必不是百姓幸事。 唐天霄既然想给唐天重荒唐庸碌的形象,吹上一曲《玉楼春》,在盛世太平中吟咏风月,总是错不了吧?从古至今,被生前身后虚名相误的人不少,及时行乐,也算一种不辜负。 玉笛音色甚是平平,我神思大多在笛尾那缕飘摆不定的流苏上,吹得也是漫不经心,只是神情专注,不敢流露敷衍之色。 唐天霄是懂得音律的,但他也不能要求我对着这个强娶了南雅意的男子笑颜相对,何况他要的,无非是告诉唐天重一个事实。 他唐天重一心想要的女人,已是他唐天霄的爱妃,凭他天大本领,也没法改变这一现实。 我是他炫耀成功的工具,也是他试探唐天重底线的棋子。 唐天重其人,算来如今已是第三次见面。每次匆匆相逢,他总有能耐让我留下惊心动魄的印象。这人犹如旋涡密布深不可测的幽潭,远远就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绝不想离他太近,以免一不小心失足掉入致命的旋涡,莫名其妙就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至于音律…… 我实在不相信,一个在杀戮和血腥中成长的男子,一个城府极深精于谋算的男子,会有耐心去研磨什么音律。 果然,草草奏完一曲,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印证了我的猜测。 “这是什么曲子?从你这里吹出来,感觉……很有趣。” 他捻着酒杯,这么淡淡地说着,眼眸却没有从我的面庞离开过分毫。 我敛着袖,低眉顺眼地恭声回答:“回侯爷,是《玉楼春》。” 唐天重唇角一挑,似乎在笑,可幽深的眸底看不出半星笑意。 “《玉楼春》……”他沉吟着,慢悠悠地问,“那么,本侯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所吹的那支曲子,是什么名?” 他竟公然提到了两年前的初次相遇。 他已娶雅意为正妃,我亦已是周帝嫔妃,还不能让他绝了念头吗? 那么,我便再加把火吧!如果他因此记恨唐天霄,或记恨我,也顾不得了。横竖朝中宣太后和嘉和帝的势力并不弱,我有唐天霄为挡箭牌,他一时也不能拿我怎样。 目光轻轻在他面颊上一扫,我依旧低了眉眼,柔声答道:“侯爷认错人了吧?我与侯爷……今日不过初见。” 唐天重明显一愕,又迅速掩去,冷冷地笑了,“昭仪的意思,连本侯那晚在静宜院旁偶遇的女子,也不是你了?” 我若一口否认说不是,他多半会挑出语病来,过来追问我一句,你怎知我指的是你?而我犯不着和这个权倾朝野的男子当面顶撞。 含上一抹清浅而恭谨的笑,我小心翼翼地轻声答道:“侯爷,小女子愚钝,不知侯爷指的是什么?我实在不记得……几时和侯爷碰过面。” “不记得……” 唐天重盯着我,玩味地咬着这几个字,眼眸尖锐如刀,似要透过我低垂的眼睑看透我,看透我到底是不是他苦苦寻找了两年的那个月夜女子。 可他喜欢的,一直以来不过是被他自己的想象美化过的梦中爱侣,根本不是真实的我。 匆匆一面,当真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至少我所见到的,我与庄碧岚,南雅意与唐天霄,都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成长中渐渐产生的感情。南楚亡国之君李明昌虽是我姨表兄,他身份尊贵,我养于深闺,倒也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等我父母先后过世,被杜太后接入深宫,李明昌在后宫的花团锦簇中抬头,偶然见到了我,同样惊艳无比。 他不顾我和杜太后的想法,意欲将我强纳为妃的借口,就是一见钟情。 温顺却冷淡地站在唐天霄身后,我不去接唐天重的话头,只当自己真的愚钝蠢笨,半点儿不懂人情世故。 唐天重闪着锋芒的眸光便渐渐地暗了下去,缓缓地转动着,开始在桌上的酒菜中流连。 “宁昭仪的手艺,果然不错,和你的曲子一样不寻常。”他也不要宫女服侍,自己动手,将唐天霄的玉杯斟满,又为自己斟满,笑道,“好吧,是本侯记错了,把你当成了另一位认得的女子。不过,听说宁昭仪曾在皇后宫中吹奏了一支《卜算子》,直奏得凤凰泣血,百花失色,可否将这首曲子吹来听听?” 他黯淡下去的眸子又转凌厉,带了将一切算计于心的胸有成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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