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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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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弃扔下手中的碗,说:“燕公子,云儿这病,不是别人能治得了的,还要看她自己。赛华佗医术再厉害,到底不是神仙。”示意燕苏让一让,他坐到床前,抓起云儿的手腕听了一会儿脉象,又扶她坐起来,真气通过右掌源源不断送进她体内。大概有一顿饭的工夫,眼瞧着她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身体暖和了,这才停手。东方弃替她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喝了口茶,对屋里的众人说:“不要紧,她应该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既然醒了一次,那就没事了。” 燕苏看着他皱眉,“东方弃,云儿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睡就不醒呢?”这不是要吓死他吗!东方弃看了他一眼,抬头说:“夜深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看就行。燕公子,我们出去说吧,别扰了云儿睡觉。”冯陈、褚卫搬来一把藤椅,要抬燕苏出去,他挥手阻止了,拄了根拐杖跟在东方弃身后出来。 当时燕苏受了极重的内伤,加上右腿又断了,雪上加霜,只怕不死也要残废。魏司空飞鸽传书,硬是将赛华佗从临安八百里加急送来九华山,这才救了他一命。右腿因为固定及时,总算没有报废,只不过行动十分不便。经过半个来月的休养,他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刚才出手不如平时利落,也是因为重伤未愈的缘故。 两人来到院子里,冯陈、褚卫远远地跟在后面。自从燕苏坠下山崖后,他们再也不敢离开他半步。山上的夜晚更加萧瑟寒冷,呼出的气立刻变成一团白雾。院子中央有一棵大树,也不知是什么树,叶子都掉光了,余下灰黑色的光秃秃的枝干,刺向幽深辽远的夜空。大树旁边堆了几块大石,东方弃走过去用袖子拂干净,说:“燕公子,你腿还没好,将就着坐吧。”燕苏犹豫了一下,见石头甚是干净,才坐下来。 东方弃说:“你等一下。”回了一趟对面自己的屋子,笑着说:“这些日子忙着给云儿疗伤,差点忘了给你。”将手中的龙泉剑递给他。燕苏露出惊讶的表情,抚着剑身问:“怎么在你这里?”当时坠崖的速度太快,龙泉剑震脱了手,没想到在他手里。东方弃淡淡说:“那晚我下去找你们,见岩石缝里插着龙泉剑,便取了下来。” 当时东方弃不顾楚惜风的阻拦,硬是跳下了悬崖。他有备而来,拉着绳索一丈一丈往下跃,加上他轻功绝顶,虽然磕磕绊绊撞伤了几处,倒是一路有惊无险寻了下来。在临近江面十余丈的上方,看到龙泉剑静静插在岩石缝里。他一见龙泉剑,先前的惊慌绝望一扫而空,知道他们凭借龙泉剑缓住去势再落入水里,至少有一半生还的希望,不由得精神大振。沿着水流一路找了过去,同时通知守在山下的冯陈、褚卫等人,让大家一块找。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念头,众人不眠不休找了一天两夜,魏司空甚至动用兵力将九华山下游一带封锁了。直到吴不通派门下弟子通知他们两人安然无恙的消息,他才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燕苏握紧剑柄,眼中射出寒光,恨声说:“楚惜风,楚惜风,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东方弃本来打算云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定要找楚惜风报仇雪恨,可是现下云儿既然没事,他找楚惜风复仇的心便淡了许多。至于燕苏要找楚惜风的麻烦,他自然也不去阻止,只是提醒说:“楚惜风来无影,去无踪,轻功尤佳,伤他已不容易,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只要他存心不露面,你便是掘地三尺,只怕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燕苏“哼”了一声,“我自然有办法逼他现身。” 东方弃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说:“云儿那里我得过去看看,先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说:“燕公子,您不顾自身安危,从芙蓉山顶跳下来救了云儿一命,我……感激得很……”一时说不下去,顿了顿,又说:“总之大恩不言谢。以后公子有什么吩咐,东方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燕苏迎头看了他一眼,满脸不耐烦地说:“我救云儿,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算老几,替她来谢我?东方弃,你以为你是谁?”东方弃愣住了,随即转身走了。燕苏等他走远,提起龙泉剑,朝身旁的大树奋力刺去,剑尖穿树而过,直通到对面,卡在树干里。他重重喘了一口气,喝道:“回屋!”冯陈、褚卫忙把竹椅抬了过来。他连龙泉剑也不取出来,掉头就走。冯陈忙示意身后的一个侍卫将剑拿回来。 东方弃推门进来,吴语换了灯正要出去,喊了他一声,“东方大哥。”他点头,轻声问:“云儿醒来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她想了想摇头,“没说什么,听到你来了,很高兴。”见他看着地上某一处不说话,轻声说:“东方大哥,云姑娘她不会有事的,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东方弃回过身来,“我知道。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她摇头,“东方大哥才辛苦……”见他双眼凹陷,脸颊瘦削,清减了许多,不由得眼眶一红,声音有些哽咽。 东方弃全然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催着她去睡觉。看她提着灯出去,将门缓缓合上,这才转过身来。云儿的脸融合在暗红色的烛光下,是那么的宁静秀美。无声的夜里,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夜似乎长得没有边际,又浓又黑,将人笼罩在虚空里,现实跟着隐去。他的记忆穿过时光隧道,在跳动的火焰中想起了年少时候的事情。 第三十二章 烟花三月(番外) 周明帝建武十三年。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这个时分的洛阳花团锦簇,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种有牡丹,空气中浮动着一股馥郁的花香。刚刚下了一场春雨,草木青翠欲滴,城外的道路有些湿润,远远走来一老一少两人。老人是个和尚,衣衫十分旧了,脚下穿一双草鞋,慈眉善目,须发皆白,手里拿着一根沉木拐杖。少年甚是年轻,大约十三四岁,穿一身灰色的旧衣,上衣有些短,露出一截手腕,右脸从眼角到脸侧有条细长的疤痕,不过并不可怖,反而难掩他一身的斯文和气。 那少年见道路尽头挑出一张幡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茶”字,便说:“师父,前面有个茶庄。”那和尚点头,“那我们去讨杯茶水喝。”两人走进茶庄,老和尚合十打了个问讯。店主是个信菩萨的人,一见来了一个相貌不凡的高僧,连忙泡了壶茶请二人坐下,又上了一碟子素馒头。 那少年一连吃了好几个大馒头,显然是饿得狠了,见天色有些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便问:“师父,晚上我们在哪过夜?”这些天两人一路行来,遇到有人家的地方,便去借宿,若是没有,也只好露宿荒郊野外。那和尚转过头问店主:“店家,这附近可有寺庙?”那店主道:“十里外有座龙门山,山上有个庙,这庙叫香山寺,香火十分鼎盛,远近闻名。”那少年笑着说:“师父,那咱们晚上便去这香山寺过一夜。”那老和尚点头。 说话间,茶庄又来了两人。一个是年约五十的老者,腰上配了一把剑,看人的时候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那少年注意到他腰上的剑古朴厚重,甚是珍贵,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迎来他凌厉的一瞥,饶是那少年自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心下也不由得一颤,忙转开了视线。另一个却是一位少女,年纪虽小,可是明眸皓齿,容颜秀丽,左眼眼角处有一粒蓝色的泪痣,甚是引人注目。她穿一件淡绿色的长衫,足蹬白色的鹿皮长靴,走起路来环佩叮当,进门就嚷嚷:“有什么好吃的?统统拿出来!”她将手中的玉剑一放,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掏出一粒金豆子扔在桌上。 众人见她如此气派,都忍不住回头看她。她也不管,自顾自在老者身旁坐下,又问:“有没有酒?要最好的女儿红。”店主小心翼翼地答:“这位姑娘,我们是茶庄,没有女儿红,不过,自家酿的米酒倒是有……”她歪头想了想,说:“盛一壶出来尝尝。”店主将一盘熟牛肉、一碟子花生米、一碟子干果以及一壶米酒端出来,又问她要不要茶。她看了眼那老者,点头说:“要二道的雨前龙井。”店主擦了把汗,躬身说:“姑娘,我们是小茶庄,没有雨前龙井,只有当地产的‘竹叶茶’。”她微微皱眉,有点不悦地说:“龙井都没有,怎么开的茶庄?算了,算了,随便沏一壶上来便是。” 她倒了杯米酒递给那老者,说:“叔公,你尝尝。”自己也倒了一杯,吐舌说:“不像酒,倒是有一股子甜味。”又吃了几块干果,不甚合意,便不吃了。听得后面一桌的人说:“晚上董大人在香山寺做法事,听说要连做七天七夜,油缸这么大,蜡烛这么粗,除了念经超度外,和尚们还会撒铜钱、放焰口,热闹得很,你去不去瞧?”那人说:“是吗?那可要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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