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穿越·宫闱 > 情迷北宋之北落师门 | 上页 下页
二三


  我问:“是宫外来的吧?”

  “京城最有名的花匠,是个女子。真是世风日下,抛头露面地与人议价买卖。不过花倒是最好的。”

  这样,那就是她了。突然很想看见她。

  在这个四月的天气里,就象一阵惊雷打得我刹那念头翻涌。

  蔡河边,四月的垂柳如烟。

  今日芒种,春归时节,她的花圃可能会很忙,结束了政务,我立即溜出来看她。刚走到这边桥头,我就看见有人站在她家院外,伸手轻轻敲门,居然是赵从湛。

  开门的人正是她,看见赵从湛,微微一怔,然后马上请他进去了。我在河对岸的柳树垂丝里愣了好久,眼前的幽绿阴蒙蒙地笼罩了我一身。

  他们居然还是在一起的。

  徘徊在安福巷,我明知道她就在一墙之隔,可是,不能进去。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知站了多久,旁边有两个女子相携快步走过,低声在那里商量说:“今日花神庙里人一定很多,全京城女子可都要去那里送花归的。我们等下午再去吧,或许人能少一点儿。”

  是的,今日芒种,春归时节。

  我去旁边铺子中拣了个用青柳枝编的小轿马,过桥来轻扣她家小门。那仆妇开门看见我,诧异地说:“你刚好来迟一步,姑娘出门去了。”

  我忙问:“去哪里?”

  “那我怎么知道?”她皱眉看着我。

  我想一定是往花神庙去了,便往城南一路寻去。芒种天气,满街都是送花神的贡花,摆在窗口门前。女子都穿浅淡颜色的纱衣,粉红,浅紫,淡绿,湖蓝,鹅黄,缈青,月白。树上枝头挂着花枝柳条编织的物事,鸟雀干戈,件件都是轻巧精细,在枝头随风摆动。

  在万千娇嫩的颜色中,远远看到她在人群中与赵从湛前后相随,她穿了淡黄衫儿,衣料轻薄,似乎要被微风送上天空去。裙角在风里起伏,如初绽的一朵凌霄花。

  我远远尾随着她,看她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沿着御街一路行去,花树红紫,她在纷飞的落瓣中,如云般袅娜纤细。

  走走停停,御街一直南去,过州桥,前面是曹婆婆肉饼、李四分茶。他们进的是曹婆婆肉饼店,现在还未到中午,客人稀落。我离店门还很远,就已经闻到饼在烘炉里面的香气。她大约很喜欢这里的饼,一到这里,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店主人却不是婆婆,而是个老公公,在人群中一看见他们,马上叫出来:“小乙,三个肉饼,紫尖蒙茶,再加小四碟。”

  斜对面的李四分茶铺,店里人正在弄漏影春,用镂纸贴盏,糁茶而去纸,做为花身。再用荔肉为叶,松实、鸭脚等为蕊,用沸汤点搅。

  我漫不经心地站在漏影春旁边,只偷眼注意他们。

  那老人给他们上了东西后问:“两位有日子没到我这里来了,是到哪里去了?”

  她淡淡抿了口茶,低声说:“到江南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赵从湛在旁边也不说话,只微笑着看她。我也端起那漏影春喝了一口,气味苦涩。漏影春本就是看的,不应该拿来喝。

  那个老人见没有什么客人,干脆就坐在他们旁边问:“去了江南了?现在少爷是在那里做事吗?”

  她点点头,轻声说:“嗯,现在我们住在江南,三两间小舍,我种兰花,他清闲下来只是写点儿诗而已。”她随口说着谎,嘴角微微上扬,注视着赵从湛,竟似看见自己与赵从湛的未来一般。

  “姑娘可要担心富贵闲人,连官家都要妒忌啊。”那老人开玩笑道。

  赵从湛低头帮她用筷子把肉饼撕开,默然良久,说:“是啊,可要担心像场梦。”

  我把脸侧过去看外面的车水马龙,人群喧嚣,盯着看久了,眼前一片模糊。到她离开,我也没能够动一下。直到她走远,我也慢慢踱进那家饼店,假装不经意地问那老人:“刚刚那位姑娘,和那姓赵的公子,常常来这里?”

  “以前常来。公子认识他们?”他放下手里铲子问。

  我'嗯'了一声,然后问:“他们是夫妻?”

  “那不用说了,年纪轻轻的,又是分不开的情意。”那老人笑道,“真是羡煞旁人啊。”

  我想到她刚才梦中一样的恍惚笑容,心里突然发了狠,说:“这两个人在一起,真跟神仙眷侣似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后也是佳话一段。”那老人笑道。

  我转身就离开。

  花神庙里,全是女子,夭桃秾李,莺燕啼啭。

  我去正殿把那青柳枝轿马供在花神像前面,然后出来前前后后、正殿偏殿都找遍,各色女子擦肩而过,单单没有她。看见我在那里到处寻找,那些女子也未免用团扇半遮了容颜,悄悄看着我议论。等我转头去看,她们却又忙羞怯地转身,露出含笑的双眼。只是这么多的剪水瞳眸,没有我熟悉的那一双。

  直等跑到后院的竹林边,一缕幽咽的笛声,穿过喧哗钻入耳中。

  一曲醉花荫。缠绵悱恻。

  我知道是谁的笛。大唐的宁王紫玉笛,大宋的赵从湛。

  从长廊的花窗内看去,她与赵从湛隔了一丈左右,坐在青石上,他们的身边一片融洽,一切都平缓地流淌向身后。我盯着她的眼睛,那眼神湿润润的,里面有纠缠纷乱的莺声暗啭,春雨繁花。她却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

  我拥有的,只是那抚慰一般的,像那年她塞给我的糖一样,漂亮、甜蜜,却从来未曾有过这样的剪不断,理还乱。我在她的眼里,其实就是她可以漫不经心对付的小弟弟。始终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在自言自语,却以为我已经实实在在地得到。

  他们的乾坤,烟云流转,而我站在一个花窗后,就如站在九重天外。

  我什么都得不到。所有都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我把头靠在墙上,仔细想了一想。

  我最艰难的时候,一直都是她陪在我的身边,一直都是。我在这天下再没有人可以相处,只有她,一定要在我身边。

  她如果离开了,我要怎么活下去?

  她要离开我,我可怎么办?

  我在暗地思绪乱滚,煎熬好久,才突然想到一事,低头默然冷笑了出来。

  赵从湛,你被迫娶了太后从兄龚美的女儿,可真是不幸。

  回到广圣宫里,母后在冲和殿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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