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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而还想有着无双郡主挡在中间,也可多少压制江欲晚一些,可他不知晓的是真正挑拨他们之间的争夺的,正是江欲晚本人,就连那个无双郡主也未必可信得过。至于北越王重病,说不是他的手段,没人能信。

  “你来帮我猜猜,北越王这一病,会不会病的糊涂了,做些错事。”江欲晚眼不离书册,淡淡的问。

  我侧眼看他:“他若是真的病重,想必会很快的确立储君之位,世子心焦,二公子心急,北越王不会坐视不理,你若有无双郡主从中斡旋,怕是不乱也难。”

  我顿了顿,又道:“中山王李渔如何信你不疑,怕就是这一步棋,北越大乱,于你,大权在握,也好信了你。”

  我话刚落,江欲晚的目光缓缓从书本上挪来,撩眼看我:“知我,莫若你也。”

  “看来世子的大位会坐得稳,二公子的小命也保得住,只不过,这次要牺牲的,是北越王吧,他一死,你自是可以为所欲为,河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牢你操心。

  二公子自是会把世子拖住,那世子又哪里有你这般心思,仗着一个足智多谋的无双郡主主持大局,还不都是你囊中之物吗?妙计。”

  江欲晚嘴角凝笑,一双眼眸深似海,仿若一面明镜,照得出我那般眉目颜色:“不错,北越王一死,我无须得到二公子手里的那一分半毫的兵权,只要无双肯弄到世子手里的剩下一面兵符,北越便尽落于我鼓掌之中。

  说是北越落入囊中,中山王李渔又凭什么不愿与我结盟,现在他四面楚歌,就算中玉关如何固若金汤,若是四路人马围城,只需几个月,城中就是人吃人的光景了。

  那李渔不是愚物,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他人越是逼得紧,攻得厉,他自是越想逃离那四面楚歌的境地。他人逼,我若在去议和,你道是他会不愿?”

  我转眼瞧了瞧摊在案上的地图,伸手轻抚,喃喃道:“这世间怕是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李渔能如此对待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再抬头看他,道:“北越王的时间到了。”

  江欲晚笑笑,请举杯,浅饮暖茶一口,好不悠闲自得,道:“的确已经到了。”

  余下几日,我日日去帐里跟小唐照顾伤病,墙角堆着的尸体已有三日之久,虽说不至于膨胀,却也逐渐有了味道。只怕腐烂的尸体会带来疫病,于是只好弄来散灰,撒于其上,每日都要运走一些,可帐内的病人死数仍旧甚多,多数死于伤口脓化溃烂,而后高烧不退,无需几日光景好熬,人便断了气。

  我已是没有办法,只好在帐外支锅熬药,每日熬出几锅出来,分发重病人员喝下,过了两三日死数才渐渐少起来,方才让我稍有心安。

  小唐随我身侧,几日下来也熟络许多,多少也同我学些熬药配方,他倒聪明,学的很快。

  “沄大夫可知,再过两日,我们便要启程离开栾城了。”

  “你听谁说的?”

  “我们士长说的啊,要跟大部队汇合呢。这栾城攻下了,将军抢在大火之前,方才保住那么一点点粮食,也全部都开仓济民了,不知道这剩下的百姓多感激他呢。定了这城池,我们也该继续向前出发了。”

  小唐搅着药锅,嘟囔道:“沄大夫,不如你收我为徒弟吧,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我也想给自己积点德,好让老天爷待见我一点,让我多活几年。”

  我笑笑:“小唐可是有什么愿望。”

  小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只有在某些时候,我还可以从孩子的眼里看到一丝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纯真,他想了想,朝我有些羞涩的笑:“娶老婆,生娃子。我娘以前说,人丁兴旺就是福气,你看皇上,不都是一群老婆,再生出一大群儿子闺女来。”

  小唐说着,脸上有着羡慕不已的表情:“我听士长他们说,那落跑的皇帝有个最喜欢妃子,本是宠的不得了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给打冷宫里去了。他们说,那妃子甚美,就似天上下凡的仙女儿一般,我可真想瞧瞧看,看到底是什么姿色的女人,能让皇帝连江山都丢了,撇下皇宫,连夜逃命去了。”

  我脸上笑容渐淡,微微垂眼:“不过一介罪妇,有何好看的。”

  小唐听我这么说,更是来了兴趣,眉飞色舞的说开了:“我听他们说,那女人没死,将军攻城的时候,把她救出来了。这女人据说十分狐媚,狗皇帝迷得死去活来,连我们将军也被她给迷得团团转,之前徐庄县那一仗,将军差点死在她手里。”

  说着小唐用手肘捅我胳膊,一脸坏笑:“沄大夫,看你这摸样,也有十七八了,长的这么漂亮,可是尝过女人滋味了?他们都说女人身上有销魂窟,尝过一次,终身难忘,若是有几日不碰,总是馋的慌。你试过没有?看你这模样,肯定有女人乐意跟你好,你说说到底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么妙?”

  我睨他:“看来你们将军的军纪太差,小小年纪满脑子乱七八糟东西。”

  小唐嬉笑:“怕啥,男人最爱的,除了江山不就是女人嘛。”

  我举目,站起身,看着连绵如山般的青砖城墙,隐在天光粲然之下,像是一个圈,圈死了里面许多人,这世间又何尝不是如此,真实而残酷,无理可循,亦无从辩起,天理循环,不过只是一个简单而无聊的往复罢了。

  五日后,江欲晚留下一万精兵镇守栾城,余下四万九千余人便随他准备离开,从中山之地的正北方直挺腹地中梁。

  这此去一路路径蹊跷,并不是策马大路,而是从羊肠小道行进,夹在磅礴山体之间的狼牙口,是一条不算宽阔的路,只因两边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开山密道可行,遂十分隐蔽,旁人不可查知。

  而为了这次与另一队大军尽快汇合,栾城死伤的病患统统留在城中疗伤,并没有跟在队伍后面,于此,行进速度较快,只管日夜兼程,不到三日功夫已是进入腹地,只离中梁还有几十里地。

  这几日,每日都有两方探子回报,一面从身前的中梁腹地,一面从身后的北越之地,江欲晚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我便心知,那北越王死期不远,于是不禁心里暗想,许久不见曹恚去向,当初也闻得周先生所言,江欲晚手里的兵马远不止于此,难道……

  我不禁暗赞这江欲晚的心思,滴水不露,若是我猜不错,怕是他要的东西,不必讨,不必求,只会有人拱手奉上,亦卑躬屈膝,只求他网开一面。

  刚拿到密报,江欲晚笑不可支,扭头道:“等袁鹏浩知晓那几万人马全军覆没,顺着路来寻我,只怕是晚了三春还不止,这路甚好,谅他想破了脑袋也是找不见蛛丝马迹的。”

  “是啊,这本是中山王命那县令派人运送粮草的密道吧,袁鹏浩岂能可知,他绕了一大圈,追到最后,只是一场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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