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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宗政无忧轻蔑地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刮,随便。哪里来的许多废话!”

  傅筹眉梢一挑,不怒反笑道:“好,本将倒要看看你这昏傲骨究竟有多硬!,他说着眼光似不经意往房顶一扫,抬手,那带着倒刺的利钩便要朝宗政无忧脊椎骨正中央狠狠刺过去。就在这时,房顶的瓦片忽然掀开一块,一枚暗器挟风而来,既狠且准,目标正是他拿着利钩那只手的手腕处,他眸光一闪,手腕急速翻转,利钩脱手而出,直直地飞往射出暗器的方向,只时屋顶横梁碧瓦,却不是对准房顶上的人。

  碧瓦横飞,随利钩带出的强大劲力震裂了顶部房梁,屋顶的漫夭、项影二人毫发未伤。本来只为查探消息而来,并不想惊动傅筹,但却没料到正巧看到这样残忍的一幕,漫夭即便是有再好的定力,也无法做到眼睁睁看俘筹穿透宗政无忧的脊骨而不动声色。所以她出手了,不计后果的出手。每个人在面对心爱之人,往往都无法做到完全的冷静。她纵身跃下,绑住头发的黑色布巾被飞裂的瓦片害裂,雪白的发丝顿时如水银般倾泻而下,散落在肩,在漆黑色的夜行衣的反衬下,更是白的刺眼。

  她定定地站在那,目寒如冰,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傅筹的另一只手,正握着穿透他琵琶骨的那根锁链。白骨森森,血流如注。被锁住的男人被折磨地仅剩一口气,仿佛那口气随时都会咽下。她心头大痛,痛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她几时见宗政无忧这等凄惨的模样,在她眼里,他闭眼如仙让人看着不忍亵渎,睁眼如魔只一个眼神便能叫人颤拌,他就像是她的天神,总在她危难之际似从天而降护她周全,即便是身中毒箭,他也能站在狼群中央,对他们说,狼王由他来时付。这样强大自负的人,为了救她,放弃了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江山、权利、亲人,甚至是男人的尊严,还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宗政无忧艰难地转头看她,望见她满头白发,他眼中一痛,眉头紧皱,道:“阿漫,你来做什么!”他不是问她,而是在说她不该来。

  漫夭抿着唇,目光紧紧盯住傅筹,这个男人已经入魔了!她拨剑直指,容色决绝,昏暗的光线掩不住利刃的寒芒,而刻尖离他的咽喉不过五寸的距离。她张唇缓缓吐出三个字:,放开他。”

  被扔出去的利钩已然回到傅筹的手里,傅筹似是并不意外她的出现,扫了眼项影,对她淡淡笑道:“我为你而惩罚我的亲信,想不到最后却为你赢得了一个忠心的奴才。”

  漫夭道:“你错了,在我眼里,无论是萧煞,还是项影,他们都不是奴才,能对我以性命相交的,只会是朋友,或是知己!”

  项影神色一震,愣了有那么一会儿,才扬唇笑了笑,面色更是坚定。

  傅筹眼光微动,看了眼对准咽喉的利剑,他轻声问道:“那我呢?容乐,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是否还不如他们?”

  漫夭凝目看了看他,嘲讽笑道:“你认为呢?你觉得你比他们对我更好吗?”她曾经当他是朋友,曾经当他是夫君,曾经为他的挣扎而感动,曾经为他受伤而心疼,也曾为他的爱而生出片刻的心动,曾经,“他给出的承诺,赢得了她的信任,让她想过尝试着去回应,”可走,从始至终,他从未停止过对她的利用,在他的心里,爱情永远敌不过仇恨!

  傅筹微微一怔,原来他对她还不如项影么?至少项影从决定效忠她的那一刻起,就不会背叛她,可是他,纵然心中万般深爱,也无法避免对她的伤害。罢了,事已至此,他还在求什么。心不可得,那就退而求其次。他握紧手中的利器,忽然对她温柔一笑,问道:“!容乐,你想不想救他?”

  听说地狱一十八层,他要看看究竟有多深!

  漫夭蹙眉,五指收紧,握紧手中的刻,冷冷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傅筹笑着,谁也不知道他笑得有多绝望,一个男人要用另一男人来留住自己心爱的女人,那是何等的悲哀!他笑道:“想,就做我的皇后,一辈子都不准离开我身边。只要他承诺有生之年不出江南之地,我为你,可以放了他,从此,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

  宗政无忧毫无血色的面容露出一抹浓浓的讥讽,他嗤笑道:“痴人说梦……”

  傅筹目露阴狠之色,握住锁链的手猛地一拽,只听“咔嚓一声响”

  “噗!”宗政无忧剧痛钻心,面色惨然一边,俊容狰狞痛得变了形,他咬着牙强忍住不出声,却控制不住急涌喉头的腥甜,张口吐了出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漫夭大骇,慌乱叫道:“无忧……”

  傅筹阻止她靠近,笑道:“放心,他死不了。”

  “傅筹,你,你……”她恨恨地瞪着这个……魔鬼般残酷无情的男人,那眼光如冰刃,似是要将他剥皮拆骨。如果说之前因为他不知情她对他还留有一分余地,那么今日这刻意而为的残忍,她对他连最后一份同情也不剩。

  漫夭看着昏迷之中宗政无忧,心痛难当,她张口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咬牙问道:“如果……不想呢?”她的神色,傅筹看在眼里。既然痛,那就一起痛吧。“如果不想,我便只能选择报仇,生不如死的滋味,他要和我一起品尝。”

  漫夭眸光遽利,冷笑道:“你用他来威胁我?呵,你认为我是那么容易受威胁的人?”就算她答应,宗政无忧也不会答应。他这样骄傲的人,岂容她一个女人用终生幸福来换取他芶且偷生?那此仇恨,是傅筹说一笔勾销就能勾销得了的么?宗政无忧为她已经折辱了自己的尊严,她不会再往上踏上一肌

  傅筹眉头一皱,不受威胁么?他想要一个放弃仇恨走向光明的机会她不肯给?他扬唇,再次看了眼那离他喉咙处只有五寸距离的利刷,笑得凄凉却又残酷,扬起手中的倒刺利钩豪不犹豫地猛扎下去。

  这大殿周围明卫暗卫无数,若想硬救,以她和项影根本毫无胜算,更何况宗政无忧此时是这般状况,傅筹这一刺,也许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当傅筹扬起利钩的到那,她想也不想,弃剑飞身疾掠过去,纤手一张,准确无误地紧紧抓住桂满倒刺的钩子,以阻止其深入。

  十指连心,剧痛直入肺腑,那些尖利的倒刺狠狠扎入她的手指和掌心,鲜红的血于指缝间肆溢而出,滴落在地上,顺着灰黑的地面蜿蜒流淌着,漫到傅筹的脚边。

  傅筹心间巨震,瞳孔一阵收缩“容乐,你……”

  漫夭微扬下巴,一脸的决绝,她的手握得愈发的紧了。她知道今日想救走宗政无忧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保住他的命,不论用何种方法,地都在所不惜。

  傅筹看着地倔强冷漠的眼,他满心悲凉。她宁愿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救他,也不愿留在他身边做一国之后,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要那个位置,可她却弃之如敝屐。他惨笑着,缓缓松开手。

  漫夭张开五指,那利钩却仿佛定在了她的手上,密集的倒刺桂满了她的皮肉,整只手都是刺目惊心的鲜红。她面色苍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用绝对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已的手,仿佛那不是她的。项影惊得回神,他一直知道将军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却没想到他对自己爱的女人也可以这样无情,他大步上前,轻轻拨那利钩倒刺,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手控制不住颤抖。

  漫夭挡开他,自已伸手,捏住钩子的手柄,没半分犹豫,一个用力拨出,看也不看,便朝着门口砸去。还挂着血肉的利钩撞上坚实的大门,弹回翻滚在地,发出叮叮的几声尖利刺耳的巨响,回荡在这间空阔暗黑的大殿,让人的心跟着不住的颤抖。她连眉头都没皱上一下。痛吗?当然痛!但是比起那一场哥耻大辱,比起宗政无忱此刻所承受的,她这点痛,真的不算什么!

  人,只有学着对自己狠了,才能对别人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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