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轻魂(73)

七三

　　“谢谢娘娘的教诲，奴婢知道了。”如意看着轻魂，心里敬佩得很。轻魂不仅仅美丽聪慧，而且心地善良，如果换作别的主子，大概已经直接把她推出去砍了，哪有在原谅她之余还为她保密的？

　　“对了，你刚才说前面不远就是你家的小村子，那么你想不想回去看看呢？”轻魂不过是一时兴起，因为她心里并不希望尽快回到皇宫去。她并不喜欢皇宫，因为在她的眼里不管哪一处皇宫其实都是一个囚笼。她已经在蔓华的囚笼之中度过了十年，为何现在又要急忙地跳进第二个囚笼去，甚至要在那里度过一辈子呢？

　　别人说宫外繁花似锦，她过去并没有来得及看，所以现在不如就抽点时间出来看看囚笼之外的世界？

　　“回娘娘的话，奴婢家的村子就在前面不远，奴婢猜想一炷香的时间便可以赶回。”一提起家乡，如意就忍不住笑了，因为她这样的小宫女在没有专门侍候一个主子以前是需要轮流才可以出宫与家人相聚三天的。她上一次出宫已经是六年前，那个时候她才十岁，是跟着一个同乡的老宫女回去的，现在再回去，也不知道爹娘还认不认得她。

　　看着如意一脸期待的神情，轻魂突然觉得可以和家人相聚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只可惜她已经没有家人可以去相聚了，想到这里，轻魂不禁沉下了脸色。

　　看见轻魂变了脸色，如意心下一惊，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低下头去，“奴婢多言了，请娘娘恕罪。”

　　“没关系。”轻魂淡淡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你下去给李公公带个话，就说我想要在前面的村子停下来休息一下，让他告诉皇上。”

　　轻魂的这番话并不是要询问皇帝，反而像是命令一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意心里觉得不妥，可是也不敢说些什么，连忙点头。趁着马车因为刚才一踉跄而停下来的空当，她下车找李公公去了。

　　刚才因为路上有大石头使得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焫隆还没有来得及生气，李公公就带来了轻魂的话。本来焫隆就没有想过在那些小村庄停留，只不过既然是轻魂的要求他也不阻止。当他们靠近村庄的时候，焫隆遥遥听见几个小孩子在唱歌……

　　已经是十一月，深秋将过寒冬将临，焫隆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寒意，毕竟马车之内非常舒适，还放置了暖炉，所以焫隆并不知道车外竟然已经这么冷了，又或者这条小村庄离官道也有点距离，在焫隆眼中已经是“荒山野岭”了，所以才会那么冷吧。

　　虽然大队伍已经在村子的门口停下来，可是似乎并没有惊动这小村子所有的人。因为来这个村子是临时决定的，所以在前路负责打听开路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在这小村子里安排好一切，所以即使焫隆已经下了马车，还是可以看见有不少小村童三五成群的在村口玩耍，口里依然唱着童谣：

　　“菊花开，霜来啦。采菊花，泡甜茶。花落下，龙升天。求天公，渡苦难。天不仁，月如霞……”

　　焫隆本是平静的神色在听见村童口中所吟唱的童谣后顿时大变。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死死地盯着在村间奔跑的村童。

　　或许旁人并不知道焫隆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可是站在焫隆身后的李公公却心里明白。他知道焫隆脸色大变的原因，心下一惊，虽然想说些什么，可是却无从开口。因为他知道，这首歌虽然只是一首普通的民间童谣，可是绝对不能在焫隆的面前唱！

　　焫隆的母亲是菊妃，焫隆是金龙，是天子！这首歌表面上并没有对焫隆有什么不敬的地方，可是却大有指桑骂槐之意。首先焫隆因为心痛生母，所以在皇宫禁止喝菊花茶，禁止一切有采菊花、折菊花之意的东西，因为这一切在焫隆看来仿佛是在侮辱他的母亲一般。再说这首童谣甚至有什么“龙升天”、“天不仁”等字眼，岂不是在暗示焫隆为帝不仁？

　　就算这首童谣已经在民间流传多年，更不是本朝所作，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焫隆还没有进一步的反应，那在后面的如意却得到了轻魂的同意，满心欢喜地跑向了村子，甚至没有发现焫隆已经从马车下来。因为焫隆一言不发，所有也没有人去责怪如意什么，只是任由如意跑进村子去。

　　焫隆冷着一张俊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一旁的李公公却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轻魂。轻魂并没有从马车上下来，可是却让自己的近身宫女跑进村子里去，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

　　焫隆并没有说什么。负责在前头打听的侍卫在如意的帮助下找来了村长。村子里的人得知过路的竟然是皇帝回宫的队伍，甚至皇帝已经来到了村口，于是全村子的人都到村口跪迎圣驾。整个动作没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皇帝的威严在民间可见一斑！

　　转眼的工夫，村子里上上下下一百来人已经全部整齐地跪拜在村口，跪拜在焫隆的面前。村长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看见焫隆冷着一张脸，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皇上是否打算在这里歇息？”瞟了一眼那跪在村长身旁的如意，李公公便在心里猜想这里应该是如意的家乡。只不过轻魂为何要来这里他就不清楚的，因为他并不觉得轻魂是为了让如意回家乡而来的，因为焫隆也在这里，为了一个小宫女而改变皇帝的行程，这简直就是笑话。可是如果轻魂并不是想让如意回家，那么就是……借刀杀人！

　　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轻魂所在的马车，李公公便向焫隆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去。

　　焫隆并没有深究轻魂为何要来这个小村子，他的脑海里只是回响着刚才那些小村童所唱的童谣，他甚至没有理会李公公，而是朗声说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

　　村民们都站了起来，不少村童躲在父母的身后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衣衫华丽的皇帝。这是皇帝啊，他遥远得就如神话传说之中的仙人一般！

　　“刚才你们所唱的童谣是否可以再唱一次？”焫隆看着那些小村童，如此轻声说道。

　　村民们并不知道焫隆为何对这些民间童谣有兴趣，可是这是让自己的孩儿在皇帝面前献艺的大好机会，说不定以后还有可能平步青云呢？所以村民们都把自己的小孩子推到皇帝的面前。十来个年纪大小不一的村童们站成了一排，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唱歌。

　　村童们多少也有点怕生，更何况面前的是皇帝！一旁的如意也害怕这些村童闭口不唱会惹怒皇帝，如是她便上前对那些村童轻声说道：“你们唱吧，唱完以后姐姐给你们买冰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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