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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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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孙波:在人群里感觉自己活着 春去秋来,一年不过四季。 又是一年的春天,院子里的花苞正试着开放,不间断的雨滴给了它们绽出的理由,一夜之间,树枝上多了许多的小芽,地上的青草奔涌而出,细细的一层紧贴着地面。大朵的花苞裂开了,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花瓣一点点露出。 我摘了一些绽放的花朵,用彩纸包上,我怕雨水弄湿了车垫,又用塑料纸包了一层。车库里停着一辆黑色三菱吉普,王阿姨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孙二兰买的,已放了好几个月。 我试了试车,性能不错,声音很好。王阿姨又递给我一盒粥和咸菜,那是带到医院给母亲的。王阿姨的忠实让我感动不已,她为母亲准备了最新鲜的青菜,她自己泡的咸菜和她熬的粥。 母亲生病是孙四兰告诉我的。小时候沉默寡言,最不可能成为我的朋友的孙四兰却是我在北京时交往最多的姐姐,她坚持每天给我电话,询问我的状况。接到她告之母亲生病的电话时,我正在酒吧里和作家喝酒。作家现在也很能喝酒,她说她以前滴酒不沾我才不信。接到孙四兰的电话后我看了看时间,晚上11点,我准备回家了。 “我要回家了。”我告诉作家。 “噢。”作家点点头,这不是周末,回家早是应该的。“我明天也要上班。”作家说。 “是该回家的时候了。”我站起穿上外套。作家也穿上外套,“周末来吗?”作家问。 酒吧外,我觉得要和作家说明白一些,“作家,周末我恐怕来不了,我妈妈病了,我要回家了。” “噢,嗯——”作家想想突然明白过来,“你要走,你要离开北京?” “是的。”我说。作家一下子抱住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说,“或许要很长时间。” 作家不说话了,她紧紧地抱住我,大概她没有意识到有一天我会离开。 “我很喜欢和你聊天。”作家说。 “我也是,”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有种安慰。” 作家放开我,“那这样,等你妈妈病好后,你再来。” 我笑了,看着作家,有种心痛。 我去过很多城市,武市是最季节分明的,春夏秋冬,每一个季节都能让你感受到季节的存在。这会儿,春雨不断地下着,越来越大,道路泥泞。我想如果没有车,这段路怎么走? 母亲的病好了许多,孙大兰和孙三兰陪着她。很多天没有看到二姐,我没有问,我知道母亲的公司有些事情。 母亲饭量不错,一盒粥都喝了,吃了不少菜,她说就爱吃王阿姨种的菜。母亲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很高兴,因为饭是我带来的。“明天想吃什么?”我问。 “明天我就出院了。”母亲摸着我的头,“要给小海准备过十岁生日呢。” 母亲如此重视林小海的十岁生日,我想大概是因为他是孙家第一个男孩吧。孙四兰说:“母亲还有她的打算,借这个生日请一些重要的朋友来。” 孙四兰最近在帮母亲处理着公司的债务,孙二兰一下子和她疏远了,曾经孙二兰是孙四兰最依赖和信任的姐妹。 家里人太多,七嘴八舌的,我还是愿意出去。 这次离开家在北京的一段日子,我感觉到自己年龄真的大了。我常常一个人沉思、独处,这样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多,我感觉自己的心没有了方向。特别是夜间,无休无止的孤独,无穷无尽的寂寞。我常常会去一家FOOL酒吧听歌,听那首英文歌《Because I Love You》。只有在那里,在酒吧里,在人群中,我才感觉到自己活着,生活有些希望,然而一离开,我就会感觉到一股空前的寂寞袭来,我知道自己真的是老了。现在我害怕孤独,害怕黑夜。然而,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是我自己的,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属于我自己。 在FOOL酒吧,有时会看到作家,她来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我的身边,像我一样喝着酒。好多次我想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坐在我的身边。但最终我什么也没问,在FOOL酒吧里,有些事是不需要弄明白的。 喝酒的空闲,作家会絮絮叨叨地说她老公有外遇的事,她说她至今都没查出来是谁。每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我都有些心虚,虽然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人。我想安慰她,却总是一言不发。 有一天晚上,她神情愤怒地来到酒吧,一杯杯喝着啤酒,上了两次卫生间后回来继续喝。我似乎猜到什么,小心地问:“找到了?” 她点点头,一拍桌子,“真没想到,会是她!” “噢。”我一下子放松了,只要查出不是我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作家问。 “谁?”我问。 “我的大学同学,我最好的朋友,我……”作家“哇”地吐出嘴里的酒,接着号啕大哭起来。我吓坏了,跳了起来。她的哭相真丑,吐出的啤酒喷到我的腿上,鞋子上。服务生拿着拖把、抹布、纸巾,擦地擦桌子擦嘴。我将她弄进了卫生间。进了卫生间,她总算安静了些,开始抽泣,鼻子眼泪一抹,满脸花,脏兮兮的。 “放松一些。”我拍着她的背,帮她洗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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