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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婚后半年,有一天,我父亲的一位朋友从远方寄来一盒录像带,家里只有我新婚时买的一台录像机,于是父母就到我的房里来看,而就在这时我的妻子回来了,她非常不客气地关掉了电视,将两位老人赶出了房门。发生这样的事我非常吃惊,于是愤怒地提出离婚。

  我的父母是一对老知识分子,他们的头脑还比较陈旧,在我提出离婚后,他们突然想到一个家庭里发生了离婚事件对这个家的影响是不太好的,并且外人会怎么看?坏就坏在自己不该在儿媳妇房里看录像带,尽管那台录像机是父亲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

  因此我的父母极力劝阻我,并强制我说:“不准离婚!”

  我的意志很坚决,但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妻子也不同意离婚,难道她对我还存有感情吗?我越来越后悔这场草率的婚姻。

  然而就在这时,妻子怀孕了,于是我的离婚申请就成了一张废纸,我有些失望又有些激动。我失望是没有离成婚,还要继续面对这样一个浅薄的女人;而激动的是我将要做父亲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有孩子出生后才感受得到。我暂时放下一切的不快,等待孩子的出生,我愿这个孩子的出生能带给妻子一个女人的柔情。

  第二年春末的时候,儿子小文出生了。

  那是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我第一次体会到结婚的好处。但再次让我感到痛心的是,儿子的出生非但没有让妻子改变,反而使她更加的猖狂、嚣张,她认为她为我生了个儿子,立了一大功,她认为她生了个儿子是多么的伟大。她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我和我的父母,越来越不把我的父母放在眼里,不准我的父亲看他的孙子,对我的母亲大喊大叫;她故意当着我的面不给孩子吃奶,最可气的是,三个月不到她就给孩子断了奶,说是为了保持她的身材。

  为了不让妻子找麻烦,我包下了一切照顾孩子的事。但那天,我的妻子因孩子尿湿了床而将孩子推向一边,孩子的鼻子被撞出了血,为此我第二次向妻子提出离婚。

  然而,第二次离婚仍然以失败告终。

  从那以后,我对离婚和妻子都失去了信心。我每天沉迷于绘画中,眼里只有我的画和我的儿子。因为绘画,我经常不回家,妻子怀疑我有外遇。

  不过我倒曾经真为一个叫雪子的女孩动过心,那是个采访我的记者,但那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只有在认识孙波后,我几乎死去的心才有复燃的迹象,孙波身上有种我缺少的东西。

  我的朋友们说孙波是狂傲自负的人,认为她在外频频发稿与她那曾是作家的父亲有关。

  第一次见到孙波是在一个颁奖会上。

  那是一个团体性质的颁奖会。对这类颁奖会我内心并不喜欢,尽管我的画得了一等奖。

  会议开始不久,门口一个蓄着男式短发、高挑个子的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她穿着一条深蓝色牛仔裤,裤形很好,是与那些五六十元钱的牛仔裤不同的。那条裤子很贴切地勾勒出她修长的大腿和浑圆的臀部。

  那蓄着男孩式短发的女孩,右手手腕处挂着一顶摩托车帽,左手臂挎着一只小双肩包,双肩包很随意地勾在她匀称的肩上。她站在门口,双手插在裤兜里转了一圈后就朝我这边走来,摩托帽和双肩包便随着她身体的移动一上一下地晃动着。

  由于她来得较晚,前面已没有位子了,只有我旁边空着一个座位,她便挨着我坐了下来。我一直在注意她,因为她的打扮、装束和与会者多有不同。她一定是一位文学爱好者,我想。

  这次的颁奖会分两类,一类是文学作品,这当然包括小说、诗歌等;一类就是画画、摄影等作品了。小说的一等奖上写着孙波的名字,而绘画的一等奖,我已说过就是我这位画家了。我旁边的女孩不经意地翻看着手中的获奖名单,突然说了一句:“评这种奖有什么意义?”她的话正是我心里想说的,我很高兴,也不管她说这话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我说的,我接过话:“也是的,真没意思。”

  我的话与她产生了共鸣,她冲我友好地笑笑,“没见过你,你写什么?”

  “到这儿来一定要写什么吗?”我说。

   “噢——”女孩将头侧向一边没再说话。我觉得她很有意思,“你是写什么的?”我问。

   “不写就不能来了?”女孩还了我一句。

  “不是。”我说,“今天来的有诗人、作家、画家、摄影家,再就是一些文学爱好者,不知小姐属于哪一类?”

  “属于人类。”

  我知道这种女孩很难缠,我是很随意地聊聊,没有想跟谁斗气,可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我有些生气了,我闭上嘴不再说话,可这时女孩见我没吱声,就斜眼看了我一下,“我写小说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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