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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我看得心惊,指尖都不由掐进掌心。

  然而只一眼,她已擦身而过,清浅足音一路向下,黑色衣角猎猎飞起,像一只寒鸦,挥动一身清寂,孤身地遁成一道暗影。

  “她想同我复婚。”晋州仰头看向我。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坐到他身后。

  “你不问我怎么答她?”他握着我的手。

  他手掌凉薄瘦长,指节明晰,但体温却是烫的,源源将是温暖注入我手心。

  “我知道答案。”我回望向他,“我信你。”

  晋州忽然叹口气道:“只是难为她了。我没想到,她至今还存着这份心。”

  我想说两句玩笑话,但一想到那双清寂空洞的眼睛,便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只是默默握紧晋州的手,将脸埋进他颈窝。

  得借助他暖热的气息来令我平复刚才的惊动。

  这天后,卫欣便仿佛真正消失了,像一滴水终于汇入大海,再也泛不起波澜。

  然而,我心中始终像藏了一头怪兽,总觉得在某个时刻,蛰伏的它,会突然奋起反扑。

  冬至那天,一早便开始下起细如碎末的雨。

  清冷的雨,携着寒气,自早上淅淅沥沥到晚上,空气越发寒冷,呵气成霜。

  我同晋州窝在我家书房中,将暖气开足。

  我穿一件极薄的羊绒衫,赤足踩在地摊上。

  我整个家中,最奢华的便是这条羊毛地毯,一踩上去,深深的羊毛便盖住脚背。

  这是上个月,我同晋州逛街时发现的。

  米灰色细羊毛,触手柔软温暖,令人想将整个身体都匍匐上去。

  我当时忍不住脱了鞋,赤脚踩上去,整只脚顿时陷入了厚长的羊毛之中,我的心都软了。

  但这张地毯价格不菲,我只能望而兴叹。

  没想到过了两日,晋州便捧了它来敲我的房门。

  而且一买便是两条,分别铺在书房与卧室。

  这大概是我一声中收到的,最奢侈,最贴心的礼物了,暖暖踩在上面,整个冬天都在它面前融合了。

  早上晋州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打开门,他满身清寒站在门口,怀中是一大束粉紫色郁金香,花瓣上不知是雨还是露,晶莹得似一颗颗珠子,几乎已经冻结成冰粒。

  但他唇角有好暖的笑容,春风一般扑向我,让冰冷都化为软水。

  我不禁看得有些发呆,这好看的男人居然属于我了?

  而我什么也没做。

  “还没醒?”他含笑在我面前晃晃手。

  “谁让你来这么早?”我尴尬地接话,因未睡醒,声音还朦胧微哑。

  “今天冬至,太冻了,给自己放一天假,来你这里取暖。可容我进屋说话?”他故意哈口气,白霜便氤氲而开。

  我这才醒悟过来,忙将他让进屋。

  看他一脸坏笑地从头到脚盯着我看,我才恍然——

  自己刚自床上仓促爬起来衣衫不整,发乱如鸟巢,满脸床单印,赶紧羞愧地扑进浴室沐浴洗漱。

  幸亏他早在我家长驱直入,我也不当他是客人,自顾自敷了面膜救急,又沐浴洗发,最后伤了点极薄的淡妆,才肯从浴室出来。

  一出浴室,满屋浓香,原来紧张正用文火为我煲着鲍鱼鸡丝粥。

  他站在厨房里,往一只水晶瓶里插郁金香,拳头大的花朵,一看便是上品。

  “几天前才松了我好大一束腊梅,今天又送郁金香,你准备在我家办画展吗?”我笑盈盈地走过去,将脸贴在他背上。

  他的羊毛衫已经穿的很旧,正是最祝福的时候,脸贴上去,只觉得软。

  “天寒地冻,有花养着,便觉春天不远了。”他的声音透过后背,嗡嗡传出来,震得我的耳朵微微有些痒。

  因是冬至,晋州特意煲了一大锅当归生姜羊肉汤来驱寒。

  晚上喝过奶白羊肉汤,饮了大枣姜茶去膻味,我们便窝进书房。

  窗外冷雨不断,让人疑心这些雨下道一半会凝成冰帘。

  我最爱在冷雨凄风的晚上,将暖气开得足足,营造出另一个世界。

  晚上饮过羊肉汤,我便觉得浑身说不出的暖热舒适,仿佛血液里都流动着热气。

  我端杯红酒,窝在他身前,与他同看一本《加菲猫全集》。

  这套大开本的《加菲猫全集》,是我最宝贵的收藏,轻易不肯拿出来与人分享。

  此刻我们也似加菲一般懒洋洋,音乐细碎地响着,偶尔传来窗外大风呼啸而过的喧嚣声,更显得一室静谧春暖。

  因暖气开得足,瓷瓶里的素心腊梅被纷纷催开了,满室都是清幽的香味。

  有晋州在,连腊梅的冷香也变得静暖。

  正好一支曲子较为活泼,晋州便跳起来,拉我与他一同跳舞。

  我赤脚踩在地摊上,厚软的羊毛,挠得我脚心微微发痒,晋州的脸近在眉睫,我抬眼看他。

  唇边笑意还未凝住,他已经趋上前吻住我。

  我唇上一暖,身子也跟着软了。

  我爱煞他的唇舌间的柔软,他呼吸间清净的兰香味令人沉溺,享受单纯的肉体欢愉。

  待我稍稍恢复几许清明,我们已经交卧在那软厚的地毯上。

  我重重咬一下他的唇,轻笑道:“原来你送的地毯,别有目的。”

  他眼睛明亮如星,情欲令他的声音暗哑低沉,越发令我心跳加快,“物有所值。卧室还有一块,可以再来一次。”

  我忍不住大笑,“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翻身压住我,低头吻我的颈侧。

  晋州一向温文儒雅,非到这关键时刻,不流露他的野狐气质。

  我紧紧搂住他的腰,攀紧他——

  我真是幸运,在重创之后,以一个弃妇的身份,遇到如此良伴。

  连垂垂老去的肉身与灵魂都得到双重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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