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门(33)_一苇

三十三

　　这时，甄妮找到朱颜，说她反映的问题招办和清平艺术学院很重视，也已经做了调查。现在受院领导委托听取她对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并转达领导对她反映问题的四点意见。首先，责成鲁阳组织新的评委，调出王晗三试的现场录像，重新打分，招办将派人全程参加；其次，朱教授在清艺德高望重，院领导相信她向媒体反映学院问题完全出于公心，是因为对清艺“爱之深责之切”，领导不会听信流言，歪曲朱教授良苦用心，请朱教授放下思想包袱；第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鲁阳在评分过程中如有问题，学院将敦促其改正，希望朱颜以一个老教师的身份原谅他、帮助他；第四，清艺是清艺人的清艺，她的声誉靠每一位师生员工的精心呵护。每一位清艺人都应以全局为重，校内问题校内解决。以后，朱教授无论对学校工作有什么意见，都可以随时向学院领导反映，学院领导将给予认真答复。

　　传达完领导的意见，甄妮谦和而恭敬地问：“朱教授，您看这样行不？”

　　清平艺术学院领导的意见听上去仁至义尽，表面看给足了朱颜面子，实际上暗含着对朱颜的不满。但一想起那些流言，朱颜就有一种踩到泥潭里的感觉，更不要说去据理力争了。除了顺势骑驴下坡，朱颜还能做什么呢？

　　假模假式地这么一弄，王晗的成绩上去了，胡雨燕有惊无险，毫发无损。

　　平息胡雨燕艺考风波期间，袁立儿子袁元美术专业考试结果出来了，成绩合格。杨光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来个大逆转。艺术世界里情感的跌宕起伏是一种强烈的审美享受，但现实情境中升沉起伏带来的悲喜落差实在太折磨人了，杨光有一些心力交瘁之感。

　　三十四、巧立名目

　　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话一点不假。为了杨光家乡父母官春晖县县长袁立的儿子袁元和国土资源厅胡厅长胡雨燕的事情，甄妮没少花力气。这里面有她和同行杨光的情分，也有自己的切身利益。哥哥的儿子甄逸要参加高考，甄妮不能坐等。

　　因为干招生这一行，甄妮对高考的自觉意识要比一般考生和家长强很多。一般家长到孩子高三才紧张起来，有些捷径或许就错过了，或者准备不充分。甄妮知道，应该尽早收集、了解国家及高校的招生政策和相关信息，然后根据自身情况未雨绸缪，有的放矢地筹划和准备。

　　说出来或许有人不相信，早在甄逸中考前，甄妮就开始为他高考做规划了。她知道，经过若干年积累，不少中学都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和特长，或者说有自己在竞争中取胜的独门暗器。比如，有的中学艺术教育搞得好，如果再细分，有的学校音乐是强项，有的学校可能主攻美术。如果事先掌握这些信息，想走艺考或艺术特长生的，就可以根据自身条件选择报考这样的中学。教学实力强固然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人脉资源丰富，各种信息渠道畅通。

　　甄妮就是看了“小语种”招生政策后，才建议哥哥舍近求远把甄逸送到江城一中读高中的。

　　“小语种”是老百姓的叫法，正规名称应该是“非通用语种”。按照《联合国宪章》规定，英语、汉语、法语、俄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这六种语言是联合国目前的通用工作语，除此之外的其他语言就是非通用语。目前，全国有二十五所高校是教育部批准的非通用语种招生试点高校，整个清平就只有滨大一家在其中。

　　“小语种”招生形式基本上有三种。除了通过普通高考录取，其他两种形式也可以归入自主招生。各个高校“小语种”招生形式不一样，要求也不一样，其中诱惑最大的是提前单独招生。也就是说，高校可以自主命题，单独考试，在全国统考前完成录取工作。即使考不上，还可以参加高考，这样等于多了一次考试和录取机会。幸运的是，滨大的“小语种”招生正是采用提前单独招生的形式。

　　高考是全国或全省统考，涉及面广，规模庞大，关注度高，严格规范。要在固若金汤的高考中做文章，弄不好就身败名裂，甚至身陷囹圄。相比博士生、硕士生考试乃至其他大大小小的考试，高考是公认的最干净的考试，原因正在于此。

　　“小语种”招生人数少，高校提前单招的关注度小，疏通渠道的目标范围比较明确，活动起来方便一些。说不好听点就是，搞歪门邪道的难度、风险和成本也相对较小一些。但各校“小语种”招生也有一些特殊要求，比如，有的高校对生源有严格要求，不接受个人自由报名，而是根据相关情况，给出一定的报名比例或人数，由指定中学通过一定选拔程序后择优推荐学生，一般都是一些省重点或者示范性高中。安排甄逸到江城一中就读，除了因为他外语成绩好，甄妮和江城一中校长熟悉，最重要的是，滨大不接受个人自由报名，而一中则是其指定的生源中学之一。

　　为了甄逸能搭上“小语种”这条绿色通道顺利迈进滨大，甄妮早早地就和叶子平套近乎了。人算不如天算。甄逸进入高三的节骨眼上，滨大招办主任换血。初见杨光，甄妮忍不住在心里叫苦。在同行中，杨光太与众不同了，用甄妮自己的话说，简直就是特殊行业里的秦淮八艳。明规则也好，潜规则也好，一行有一行的行规，大家心照不宣地按照约定俗成的规则行事，彼此倒也简单。突然来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反倒让人不知所措。甄妮甚至弄不清杨光是真不懂还是扮天真，是自己和同行入世太深还是新人杨光涉世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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