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门(31)_一苇

三十一

　　朱颜找到音乐学院院长鲁阳询问情由，并请鲁阳在成绩没有对外公布前及时补救，鲁阳拒绝了。以前，音乐考试中出现过种种蹊跷事。比如，学院的分数送到学校后，公布出来的时候竟然会乾坤大挪移。王晗是个很优秀的学生，朱颜很看好他的专业前景。越是这样，她越是紧张，担心考试结果不公平。

　　初试结束后，王晗就慌慌张张地找到朱颜。初试一出考场，就有个工作人员把王晗叫住，让他在候考室等一下，有人要见他。说完，工作人员就离开了。王晗是最后一个考试的，其他考生都走了，候考室只剩下他一个人。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进来的人竟然是考官鲁阳。鲁阳问了王晗一些个人情况，还问他跟谁学二胡，又问他还报考了哪个学校。事后朱颜推测，因为王晗初试表现出色，鲁阳想收他为学生。如果不惮以小人之心度大人之腹，或许鲁阳还有其他用心。在艺考中，利用考试敛财的现象并不少见。

　　朱颜心里很气愤鲁阳的做法，但为了学生的前途，她宁愿压抑自己的情感。她对王晗说：“如果你愿意以后跟着鲁阳学习，我没有意见，那你最好复试前就向他表态。”

　　王晗左右为难，急得差点哭出来。他已经跟朱颜学了两年多二胡，师生之间彼此很熟悉，也有了感情。改投鲁阳，肯定要伤朱颜的心，王晗心有不忍。但是，鲁阳是院长，不理睬他的话，肯定就得罪了他，自己甚至连清艺的门都进不来。就是进门了，鲁阳也有可能为难自己。

　　思来想去，最后，王晗决定得罪鲁阳。王晗和他的家人天真地想，或许鲁阳也就是随便问问，是他们自己多虑了。

　　因为复试成绩计入总分，朱颜发现在复试的时候，鲁阳对几个考生照顾有加。尤其是对胡雨燕，按照考场规则，考生应该演奏一快一慢两首曲目。但胡雨燕接连拉了两曲快板，主考鲁阳却没有提出异议。

　　朱颜看不过去，本来想当场提出让胡雨燕加试一段慢板，但因为有前面的插曲，她怕自己这么做会连累了王晗。种种迹象让朱颜心里有了不祥之感，她多了个心眼儿。三试的时候，朱颜悄悄录下了几个考生考试的完整过程，其中包括王晗和胡雨燕。三试中，胡雨燕演奏的曲子不仅不完整，视奏（现场给出一段旋律，让考生把它演奏出来）也没有完成。

　　但在合格学生名单中，王晗和胡雨燕的专业排名与他们各自的现场表现反差极大，有重大失误的胡雨燕排在前二十名，表现优秀的王晗却排在六十名。

　　朱颜坐不住了，本来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王晗是她带的学生，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找到鲁阳问为什么王晗排名那么靠后，鲁阳给她打官腔：“分数是几个评委一起打出来的，我也没办法。”朱颜要查原始记录，鲁阳回答：“招生简章里没有这个程序。那么多考生如果都来查，还不乱套了。”说罢，鲁阳用揶揄的口气对朱颜说，“学生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水平有多高，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看低了他。朱教授，您是老教师了，麻烦您告诉王晗，年轻人最好多练练内功，不要像个好斗的小公鸡一样，脖子梗得老长。”

　　朱颜不仅没有挽回局面，反倒被鲁阳指桑骂槐地羞辱了一通，气不打一处来。向媒体公开考试真相是迫不得已的一招，但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引起注意，为王晗争取权利，捍卫自己的专业名声。自己带了两年多的学生竟然排在一个水平如此差的考生后面，这口气朱颜咽不下去。

　　三十二、媒体介入

　　接到朱颜提供的新闻线索和考试现场的录像，清平卫视《今晚关注》节目组对王晗和胡雨燕的面部做了技术处理后，请清平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二胡的郭教授评判两个人的专业水平。

　　看胡雨燕现场表现的时候，郭教授几次皱起了眉头。放王晗的资料时，郭教授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了，他不时跟着节奏晃动身体，脸上显出陶醉的表情。当记者问郭教授如何评价两个人的专业水平时，他回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前一个女生有一些基本功，也受过必要的技术训练，如果假以时日，不是没有培养前途。但是，就目前水平，她对音乐还缺乏自己的理解，更谈不上创造性表现，仅仅停留在练习阶段。后面一个男生，基本功扎实，一招一式像模像样，一听就不一样，对音乐有悟性。你看他演奏时很陶醉，他已经在享受创造的快乐。”

　　记者问郭教授：“如果两个人同时参加清平师范大学高考的专业课考试，会如何打分？”郭教授答复：“要是在我手上，前一个初试阶段就过不了，后一个是可塑之才。”

　　记者告诉郭教授：“这是某校高考的专业课考试录像，考试结果和你的评判截然相反，女孩子名次排在前面。”郭教授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笑了笑说：“出现这种结果，显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考官吹黑哨了。”

　　记者电话连线采访鲁阳，问他音乐考试中有没有可能出现不同的人打分悬殊的情况。鲁阳回答：“艺术欣赏本来就没有固定的标准化答案，每个艺术家都有他对艺术不同的理解和看法，这是艺术欣赏的主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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