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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暑假之前,我已辞去了守楼的工作。准确地说,是小妮陪我守夜后立即替我辞掉的。这之间我发生了一件糟糕的事,就是对小妮陪我守夜发生的事失去了记忆。我只记得将近半夜时我和小妮一起上楼去察看,在楼口遇到了门柱,我们三人一起往楼上走。大约走到五层以上吧,我们唯一的那支手电筒突然熄灭了,也许是灯泡坏了吧。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据小妮讲,手电灭了以后,楼里一片漆黑。当时的格局是,我拿着手电走在最前面,小妮走中间,门柱断后。手电灭了以后,小妮紧抓住楼梯栏 杆不敢动弹,后来有了一点火光,是门柱打燃了打火机。然而,他们却看不见我了。大声喊我也没有回应。他们便继续上楼来找我,又往上走了一层楼,门柱说打火机快没燃气了。小妮说节约着用,隔几分钟打燃一次。他们进入了某层楼的走廊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找着我。小妮说也许我已经摸索着下楼了,赶快下楼去找吧。他们下了楼,还看了值班室,都没有我的影子。正急得不行,突然看见我从楼口出来了。只是无论他们怎样询问我都不说话,最后说了一句,我困了,回屋睡觉去吧。

  我毫不怀疑小妮的讲述,只是对手电灭了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头脑里真是一片空白。在冯教授的咨询室里,我对他谈起过这件事,冯教授说,这种中断式失忆可能是来源于某种异常强烈的刺激。我说没有呀。冯教授说有没有你现在说了不算,得等你找回记忆以后才行。那天,冯教授用了若干语言暗示来唤起我的记忆,比如楼道、亮光、一双人的眼睛、血红的舌,头等等,我听着这些词汇一点感觉也没有。冯教授又让我用自由联想的方法,在躺椅上闭着眼讲述那晚的经历,可以是我记得的那一部分,也可以凭我的想象胡乱编造。冯教授认为在这种自由讲述中我或许能突然唤起一点什么记忆。然而,最后仍然是毫无所获。冯教授说也许只能用催眠的方法试试了。我急忙坐起来说不要。我害怕催眠,我怕在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真的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事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暑假到来,我对那事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奇怪的是,除此之外我的思维一切正常。给小妮辅导功课的时候,何姨有时在旁边听着,然后满意地说,重点大学的学生就是不一样,将小妮托付给你真是让我放心。

  小妮却一直对我的失忆感到好奇。她说,在楼上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记不得了呢?人的大脑真是太玄乎了。她又问门柱近来和我联系过没有,我说自从那夜过后就再没有他的电话。小妮说,奇怪,你辞职的事他并不知道,他见不着你以后怎么不联系呢?我看这人就是有点奇怪,除了脸上的疤痕有点吓人之外,行动也有些不太正常。比如那天夜里上楼,他作为男人应该走在最前面的,可他却偏偏走在了最后。还有,手电灭了之后,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打火机点燃,这种迟钝也许是有意的,不然,我们也许不会和你走散。

  对小妮的分析我一时无法判断。小妮说,给门柱打电话吧,就说让他和我们一起再去那楼里看看,以便发现点什么。如果他不接受,就说明这人真有问题。

  我的头脑里一片混乱,一切就按小妮的想法做了。我从手机里调出门柱的电话,打过去之后却无人接听,接着响起语音提示:你拨叫的电话已经停机。

  怎么回事?他的手机已停止使用了,这人也就像没有存在过似的。小妮一脸迷惑地望着我说,真是活见鬼了。

  我说不急,上网与樯联系上就清楚了。毕竟门柱自称是樯的助手,从樯那里一定可以了解到真实情况。

  我立即打开电脑上网,在线上消失了一段时间的樯又出现了。我和他打了招呼,接着便问起门柱的情况。他说这样吧,如果你同意和我见面的话,我将当面将详细情况给你说清楚。我心里跳了一下,这个叫门柱的人真有什么蹊跷吗?我同意了和樯见面,他约定今天晚上八点在河滨酒吧见。他说他坐靠窗第三桌的位置。

  小妮松了口气,她说我和你一起去,一定要将门柱的情况搞清楚。过了一会儿,小妮又问,这人就是你说的拥有千万资产的年轻老板吗?还是大你几届的校友?我说是的,不只如此,现在还有两个女人和他一起生活,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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