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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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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似乎比她更怕红姐姐的爸爸,自己长着腿,不敢去红姐姐家打听消息,而是有点鬼鬼祟祟地向她打听:“今今,红姐姐的爸爸回来没有?” “我不知道。” “你上她家玩看没看见她爸爸呢?” “没有。” 小孩子记性短,过了一段时间,她差不多忘了这事了,但有天半夜又被父母的说话声吵醒了。爸爸仍然是坐在床的另一头,把头埋在竖起的膝盖上。妈妈仍然是坐在她这头,两人还是穿着各自破了洞的白汗衫,但这次不同的是,妈妈在哭。 她很少看到妈妈哭,这好像还是头一次,她很慌,连忙问:“妈妈,你怎么啦?” 妈妈马上停止了哭泣,伸出一只手,隔着被子拍她:“睡吧,睡吧,妈妈没事。” 从那以后,她就觉得爸爸妈妈好像心事重重,两个人脸上都没了笑容,也不怎么说话,有时无缘无故地就吵起来了,大半是妈妈在数落爸爸:“如果你就是政治上的问题,我不会计较。哪怕你是杀人放火,我都可以原谅,但是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我没有背叛我们的爱情,我始终都是爱你的。” “有你这样爱的吗?” 爸爸每次说不过了,就把她搬出来做挡箭牌:“今芬,我们别说这事了吧,孩子在这里,听见了不好。” 妈妈辩白说:“她不懂这些。” 但妈妈也就不往下说了,反而交待她:“今今,这段时间别到处跑,就待家里玩。要去外面玩,也只准在家属区这块儿玩,不准到教学区那边去。” 她总是很乖地回答:“知道,妈妈。我不会去那边的。” 即使妈妈不交待,她也很少到教学区那边去玩,因为她的小伙伴都是在家属区这边玩,教学区那边没什么他们能玩的东西,而且有很多年龄比他们大的学生,很爱欺负他们。 但她发现小伙伴都渐渐不理睬她了,本来一伙人在一起玩的,她一去,那些人就跑开了,还互相嘀咕:“她来了,我们到别处去吧。” 她是个最怕孤独的人,如果没人跟她玩,她就会茶饭不思,郁郁不乐,小脸蛋很快就会瘦下去,当地人称为“掉相”。 她一“掉相”,她妈妈就会发现,然后就会问她:“是不是又跟小伙伴吵嘴了?他们不跟你玩了?” 她点点头。 “他们为什么不跟你玩了?是不是又是因为你舍不得把玩具借他们玩?” 她又点点头。 妈妈开解说:“如果你舍不得把玩具借给他们玩,那你就一个人玩,别在乎他们跟不跟你玩。如果你要在乎,那你就只好把玩具借给他们玩。” 她争辩说:“我又想跟他们一起玩,又不想把玩具借给他们,他们会把我的玩具整坏的。” “整坏就整坏啰,玩具吗,迟早是要整坏的,整坏了爸爸再给你做。” 妈妈把她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就领着她去找那些小朋友,跟他们谈判:“我跟今今说了,她现在愿意把玩具借给你们玩了,你们只记得别乱整,别把玩具搞坏了。好了,现在大家一起玩吧。” 于是小朋友又跟她和好了,她的小脸儿也就长回原样了,当然,玩具也就整得乱七八糟了。 但这次不同了,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掉相”了,但妈妈好像一点儿没注意到似的,总是忙忙碌碌的,白天不在家,有时晚上也出去,回到家就催她洗脚睡觉,而睡到半夜,她经常被父母的说话声弄醒。但如果她问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总是支支吾吾不回答。 终于有一天,纸再也包不住火了。当她巴巴地跟在小伙伴们后面,想凑上去跟他们一起玩的时候,一个小伙伴告诉她:“你不要跟着我们,我们都不跟你玩了,因为你爸爸是流氓!” “我爸爸不是流氓!” “是,就是!他看女人的屁股,还不是流氓?” §7 岑今懵了,“屁股”这个词,她几乎从来没说过,她爸爸妈妈也不会说,都是找个别的词带过去。现在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而且是说她爸爸,她气极了,回嘴说:“你才是流氓,你说下流话!” 红姐姐呵斥那个小孩说:“建建,叫你别说出来的,你怎么又说出来了?” 建建不服气:“她爸爸是流氓吗,怎么不能说出来?” “我爸爸叫我别把这事说出去的。” “我又不是从你那里听来的,是听我哥说的,我哥也不是听你说的,是从大字报上看来的。” 岑今辩白说:“我爸爸不是流氓!” 建建说:“你爸爸就是流氓!他看女人的屁股。” “我爸爸没有!” “就有!就有!” 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说:“如果你爸爸没看你妈的屁股,你妈怎么会生下你来?” 她哑巴了,因为她模糊记得有天半夜,她要拉尿了,因为是冬天,妈妈起床去替她拿尿罐到床边来,好让她少跑点路少挨冻。朦胧之中,她看见妈妈从床上下来,边走边往上拉内裤,她当时有点吃惊,难道妈妈刚才在被子里内裤是垮下来的? 但她事后并没多想这事,因为这不稀奇,她那些腰上穿橡皮筋的裤子,如果穿久了,橡皮筋就松了,裤子就会往下垮,就得让妈妈给她换新橡皮筋。也许妈妈的内裤橡皮筋松了,忘了换新的,所以就垮了。 但现在听到这个男孩的话,她突然想起了那件事,也许妈妈的内裤不是橡皮筋松了垮下去的,而是——? 她羞愧难当,正想逃跑,就听红姐姐呵斥那个男孩:“忠忠,你瞎说些什么呀?照你这么说,你爸爸也是流氓,他不看你妈妈的屁股,你妈怎么会生下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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