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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马大人心中不免有些犹豫,手握茶盏踌躇难决,示意张小辫快想办法认明真身,张小辫六神无主,只得悄悄揪住黑猫耳朵,让牠不要乱动,这二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麽可能是妖邪之辈?万一认错了可是难以收场。

  那黑猫虽然耳朵吃疼,但怕得狠了,叫也不敢叫出声来,张小辫心中称奇,再次抬头向廊外窥探,只见明珠小姐和她的丫环正向回走,可“月影乌瞳金丝虎”却兀自体如筛糠,惊得颤抖不已,显然是有什麽能够吓死猫的东西,正从后宅接近。

  张小辫急忙打个手势,让众人切莫轻举妄动,正点子才刚刚出来,这时就见另有一个大手大脚的粗笨丫环,怀中抱了一条白毛哈巴狗,迳到廊下来喝参汤,明珠小姐身边有两个丫环,这个是给小姐抱狗的粗使丫头。

  张小辫看那黑猫一对金瞳充起血来,心知只有野猫感到极度恐惧的时候才会如此,忽又想起先前在荒葬岭剑炉中,遇到奄奄一息的铁忠老汉,铁忠临死前曾说过一件事情,松鹤堂葯舖的掌柜铁公鸡,暗地裡把殭尸带到荒山,卖给了一条白毛哈巴狗,结果枉送了性命,难道那条被铁公鸡称为白爷的哈巴狗就是白塔真人?

  张小辫见机好快,这条白毛哈巴狗即便不是白塔真人,也多半和那妖道脱不开干係,该当是牠的劫数到了,倘若不是这笨丫头抱狗出来喝汤,险些就被牠瞒过去了。

  马知府见张小辫点头示意,随即摔碎了手中茶盏,那条白毛哈巴狗一对眼睛贼溜溜地乱转,经过廊下时似乎就已经感到了潜伏的危机,正当满腹狐疑之际,忽听房中“啪嚓”一声响亮,动静极是不善,牠如惊弓之鸟,挣脱了那丫头的怀抱,蹿到地上就逃。

  四下裡埋伏的公人,如狼似虎般同时拥将出来,但众人多以为是要擒拿那个粗使丫头,谁去理会一条白毛哈巴狗,就任其从身边溜走了,幸亏有孙大麻子听到张小辫的招呼,他眼疾手快,叫声:“着傢伙吧你!”一棍子扫个正着,把那哈巴狗打得在半空翻了一个筋斗,口吐血沫滚倒在地,张小辫赶上去抖开绳索将牠捆成一团。

  那抱狗丫头被捕快按翻在地,早已吓得尿了裤子,嘴裡连话也说不囫囵了,图海提督莫名其妙,也没见那白塔真人现身,怎地胡乱绑了我家一个粗使丫环和一条白毛哈巴狗?

  马大人喝令手下不须粗鲁,免得惊扰无辜,借了提督府一间秘室,挑灯夜审,谁知不审不要紧,三推六问之下,竟然牵扯出一件惊天奇案。

  原来那抱狗的丫头却是毫无干涉的,灵州黑猫所畏惧之物,仅有那条白毛哈巴狗而已,但历来审案都是问人要口供,如何才能从一条狗子的口中,追问出白塔真人的下落?

  虽然马天锡擅于推断重大之狱,当此情形也是无计可施,只好在密室中掌起了灯,找了些相关的人过来问话,主要是套问提督府裡这条白毛哈巴狗的来历,才知这条狗子还是当年在北京城裡买的,一向驯服乖巧,善解主人心意,从不曾有过什麽异常举动。

  此时密室裡只剩图海提督、马巡抚,以及张小辫和孙大麻子两个牌头,那白狗被孙大麻子一棍打得吐了血,给锁在密室角落裡老老实实地趴着,埋着头不住在舔自已的伤口,眼中全是惊怖之情。

  图海提督心中颇为不满,心想:“马王爷不知犯了什麽糊涂,竟然在深更半夜裡听信张小辫的鬼话,把我全家上下折腾不轻,最后却捉了条不相干的狗子来,这狗怎麽可能是白塔真人?如此作耍,岂不是来捋着本提督的虎鬚来寻乐子?”不由得就想当场发飙动怒。

  还没等图海说话,忽听马大人猛地一拍桌案,骂声贼子恁地狡诈,叫左右准备动刑,用钢针蘸了热粪刺牠腹部。

  图海提督还以为马大人这是下不来台了,竟要对白毛哈巴狗用刑,心中更是不以为然,何况你打狗还得首主人呢!便阻拦说:“此狗平日裡甚是驯服,从不乱吠乱叫,所以家裡人都十分喜爱于牠,你们何苦偏要跟牠过不去?”

  马大人说:“提督有所不知,在本官看来,此狗实在反常至极,断定牠根本就不是狗子。”说罢又命左右立刻上刑,张小辫和孙大麻子领了个喏,撸胳膊挽袖子火杂杂地就要上前动手,却见锁在牆角的那条白毛哈巴狗腾地人立而起,随即伏在地上,叩头如同捣蒜,而且口中人言:“上官神鉴,既被识破行藏,自知是躲不得了,再不敢有些许欺瞒,只求免动酷刑。”声音尖细刺耳,听牠话中之意,竟是惧怕用刑,当堂求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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