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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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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也在写吗?除了文字,你们还能用什么表达呢?子夜,你不能活在文字里了。我看了你电脑里的文字——那些故事太残忍了。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你看看,一切都很好!没有谁会比谁更好,这世界如此公正。你必须走出来!你也必须承认一个事实——你不是谁的女人,不是谁的!你是你自己的。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是为着别人的理想而存在——先是方子牙,再是少年狼——后来是诸葛名优和莫恩然!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少年狼死了!诸葛名优是你的弟弟——而莫恩然,莫恩然死了!他死了!你不需要再活在他们的禁锢里,你无比自由!” “不,恩然没有死!没有!我知道狼死了!可是恩然没有死!我要等他……我和非非,我们必须等他!” “你给我清醒一点!非非的父亲和母亲都死了!他们都死了!这是事实——这是你来上海找我的原因!你难道还要撒谎骗自己吗?你要骗非非吗?你和恩然没有未来,他早就没有未来了!可是你有,你和非非,你们有未来!” 林子夜的身体从椅子上滑下来,缓慢又不能预料的姿势——她的眼泪瞬间涌出。 王克克翻开方子牙的书:“也许你真应该好好看看这本书,你永远写不好自己的故事——可是你能够读懂别人给你写的故事!你需要更安全的生活——子夜,这安全我给不了你。真的,子夜,我害怕有天我自己也会迷失。每一个陌生的城市都是陷阱,我们总以为它能带给我们归属感——然而不能,绝对不能!你该给家人打个电话了——我是说,你的父母——我是说,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有父母的话!” 几天后,林子夜的母亲梅娉婷和养父林秉坤来到了上海。 3 某个暖意渐浓的午后,王克克和梅娉婷出现在上海铜仁路的一家咖啡馆里。 这家叫“美浓”的咖啡馆,用来烧磨咖啡的壶有些破旧,杯子也显得粗糙了些,但是咖啡却有着浓厚的韵味。王克克觉得梅娉婷会喜欢这样的环境,或者,“美浓”二字更像是某些人的人生理想。 的确,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美好而浓烈。 咖啡,拉近了这两个女人的距离。对于男人来说,酒是更好的交际饮料。但是女人之间。特别是有阅历的女人之间,咖啡更能够促进沟通。在浓香四溢里,在眼神的交流里,在彼此的举手投足里,她们低声交谈——比如某些不能言说的往事,某些怅然若失,某些哀怨纠葛……所有东西,在咖啡里融合了。 梅娉婷的脸上满是疲倦,是旅途的奔波?或者是卸下层层武装后的真实?王克克看得出来,梅娉婷并不会比谁更倔强,相反,她的强悍毫无胜算。 女人佯装了大半辈子的强悍,也就这样被一杯咖啡击垮。在这个兽性慢慢替代了人性的年代,母性的凶猛总是这样软酸无力。 梅娉婷捧着林子夜的书稿:“我想,她应该写下去。起码,她需要一些发泄,不是吗?” “阿姨,你为子夜的未来打算过吗?” “不,这是她的未来,我不干涉。我相信,她可以走下去的。作为她的母亲,一个很失职的母亲,我所能做的,就是在她背后支持她。我要带她回家,告诉她,她不是没有根基的孩子。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再去上学;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找个最好的男人,和他结婚。” “可惜,莫恩然死了。” 梅娉婷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曾经我以为最爱的那个男人,他也死了。他就是橙子的亲身父亲查士德——他死于晚期胃癌。在他临死之前,我去医院看他,看一个快要完结的生命。他转过头,用被子盖住自己的眼睛,不愿意看我。我明白他恨我,似乎要不是我出现,他的生活没那么不幸——连他死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亲人。他的前妻和儿子也没有回来,就连橙子——他唯一的亲身女儿也没有回来。偏偏在这种状况下,橙子的养父林秉坤执意要出钱给查士德看病。两个男人私下好象有过一次谈话,林秉坤从病房里走出的时候,眼角是湿润的。他对我说,要是当初橙子没有离家出走就好了——那么,橙子就可以为查士德披麻戴孝了。以前,林秉坤最害怕养大了橙子,结果橙子跑去照顾查士德——可是,他忽然明白,这么多年,他不再需要和查士德计较了。因为,查士德要死了。他死了后,我们给他办了最热闹的丧事,我们就像是他的亲人。查士德下葬之后的那个晚上,我在家里放声大哭,多少年了,没有这样痛快哭过。林秉坤抱着我,我知道他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依赖了。一直很自私,以为占有着两个男人的爱,我就是女神。其实,我很可悲。我希望橙子不要走我的弯路,我也知道,她可以幸福的。” “为了她的幸福,我们干杯!” “以咖啡代酒吗?” “是的。” “好,我们干了这杯!” 后来,林子夜抱着莫非非,和梅娉婷夫妇离开了上海,回到了家乡P城。 几日后,王克克要出差到北京。这时候,她已经是上海某报社的记者,工作生活都转入了正轨。她本不愿意去北京的,但是仔细想来,也已经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当初仓促地逃离出北京,根本就是不敢面对张凉。说到底,她没有勇气原谅他——原谅了他,她也就没有了尊严和做人的原则。为了爱,丧失这些准则,多少都有点不值得。 北京还是北京,每天有无数的人来,有无数的人走。风尘沙土游走在这个城市的上空,空气干燥而散发着迷人的气息——这气息繁华无边。和上海相比,北京有它的大气,上海则多半是洋气。王克克办完了公事,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逗留了一日。 逗留在北京的这天,她去找了方子牙。 方子牙开了一家文化公司,正经做起了生意来。说真的,他在经商上的才华盖过了他在写作上的才华。方子牙告诉王克克,做生意比写字容易得多。 王克克说:“希望你多多发财吧。”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说我挣钱是为了什么呢,克克?” “我不知道啊。” “我自己也不知道。克克,我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大概是少了那么一个陪我享受生活的人,少了那么一个让我看得清楚未来的人。” “你身边现在没女人吗?” “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子牙,《流浪的火车》我看了,写得不错。” “惭愧了。” “你怎么不问问她有没有看呢?” “……” “她的现状,你不想知道吗?” “子夜现在很好,圣诞节在上海遇到她,她抱着莫恩然的孩子……她和那个姓莫的,应该会幸福的吧。” “你不知道真相吧?” “什么?” “莫恩然死了。”王克克清了清自己的喉咙,“我该把真相告诉你的,子牙,这一切你都要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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