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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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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岑参给萧治写的一首送别诗,悲壮里另有柔情。从那之后,我知道了天山和天山雪。那是极至的美丽与干净,宛如与世隔绝的一片圣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像天山一样吸引我——我要把自己埋藏在雪堆里,求得绝对的纯洁。 我喜欢《白发魔女》里的张国荣和林青霞,除了他们,再没有人可以那么出色地演绎出卓一航和练霓裳。卓一航为了练霓裳,十年如一日地守侯着天山上一朵雪莲。他的脸已经苍老,头发和眉毛上沾满晶莹的雪花,眼睛里写满坚定。但他不寂寞,正如他初次见到水池里的练霓裳——当然,之前她是个没有名字的狼女。他抱起她,给她取了一个妖娆万端的名字——练霓裳。10年后,卓一航再次见到了练霓裳,她已经不再是青丝红衣的俏佳人,却成了一个白发素服的女魔头……他们的结局也只能是杀戮……像一对浴火的凤凰…… 林青霞完美的侧脸弧线和无可挑剔的华采眼眸,神情里有着魔鬼的邪恶和天使的善意。张国荣洒脱不羁,刚强却隐忍着最真切的情欲。只可惜,他死得如此仓促,选择了彻底的坠落。在听到他死讯的那一刻,我想到了那片天山雪,那朵水透的雪莲花。 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得很迅速,比如雪花,比如爱情,再比如生命。 天山化不开的白雪,可以满足我对美好的全部向往。 所以,我要去新疆,我要去天山。 三千七百六十八公里,这是北京到乌鲁木齐的所有距离。并不算遥远,途经:石家庄、邯郸、新乡、郑州、洛阳、西安、宝鸡、天水、兰州、武威、金昌、张掖、清水、嘉峪关、低窝铺、敦煌、哈密、鄯善、吐鲁番,最后到达新疆的省会乌鲁木齐。当日晚上从北京西站出发,第三天下午就能到达乌鲁木齐,行程为44个小时。这旅途,一点也不算艰辛,因为还不够遥远。 我们把旅途想得十分美好,兴奋地想象着到达乌鲁木齐之后的生活。在这个时候,我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浮想联翩的少女时代。冲动、任性、放肆、勇猛的林橙子代替了渐渐苍老的林子夜,跨越了“质”的转变。 天性使然,如此罢了。 少年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红晕,像一个羞涩腼腆的少女。他不停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然后横抱起我,慢慢旋转起来。我搂紧他的脖子,注视着他的双眼,感受着他所带来的激情。他长长的头发随着我们的旋转而舞动,每一丝每一缕都是年轻和华丽。他宽阔的前额下浓重的眉和凝重的眼,他红润鲜艳的嘴唇……这是我生命里第二个男人,美丽脆弱的男人,他让我对未来毫无把握。 可是我要带了他离开。 谁可曾想到,我的自私让少年狼的美丽就此停滞,他不会苍老,不会悲伤…… “子夜,千万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不会的,狼,我不离开。你呢,你会离开我吗?把我一个人抛在天山顶上,让我为你守侯一朵雪莲……你会不会这样残忍?” “子夜,我用自己的生命发誓:除非我死,否则我绝对不会抛下你。” 我捂住他的嘴唇:“不,我不要你死……我只剩下你了,你怎么可以死呢?” 少年狼,你怎么可以死呢? 这干燥的土地落下了第一场春雨,寒楚依然,甚至添加了几分。夜色深重,房间里没有开灯。我是一个怀里揣着阴谋的少女,独自坐在墙角,等候一个可以让我停留下来的理由。 我在等方子牙。 午夜12点之前,要是他回家来,我就不离开。 我的手里攥着一枚纤巧的白金戒指,上面有一颗血红色的碎钻——少年狼曾经送给我的。我以为这枚戒指早已经被他丢掉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丢了它的。 少年狼说,后来,他又去买了一枚同样的戒指。他说总有天我会戴上它的,就像总有天我们会一起逃离。戒指并不贵重,但是我接过来的时候觉得它很沉。 子牙还是没有回来,他知道我在等他吗?雨下得有点大了,雨丝从未关紧的窗户里飞溅到我身上,我想起了16那年在火车站外面等待子牙的情景。他要让我等候多久?这样的等候到底有没有尽头? 一盒Black Devil已经要抽完,我只觉得口干舌燥。点起最后一支Black Devil,我赤脚走到客厅。薄薄的黑色绸布裙子,一对喇叭型的袖口微微张开,遮住我的半个手掌。裙子很短,在膝盖上面柔柔地摇摆。它让我显得更瘦小,全身上下,我也只剩下一对惊恐又强装镇定的眼睛。我的眼珠子透着褐色的光,在幽暗的灯光下愈加明亮。披散着的金黄色长发如一把枯萎的菊花梗,手腕上的红丝线像一道腐败的伤口。走路的时候,我能轻易地听到自己骨头“喀喀”作响的声音,还有赤脚拖沓在地板上的所发出的“嘣嘣”声。我全身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这让我如一个疯婆子或者一只女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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