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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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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在蔓延 你们携带着病毒,东奔西走,颠沛流离。 在A城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子牙和我一起盘算未来。 首先,子牙的处女作要出版了,到时候少不了名利双收。同时,他一到北京,就可以去那家杂志社上班了,我们的生活有了起码的保障。其次,我也可以继续写字,说不定真的能出本书。到时候,我们的手头就宽裕多了。最后,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存款,就能结婚生孩子了。子牙还说,要带我回他的老家,然后就一直在那里生活,我们会不离不弃,相伴终老。 他很少提及家人,我也不问。但是,缓慢行驶的火车和漫长的旅途,让他有了倾诉的欲望。他描述起了家乡的景致,那是个南方小镇,气候温润。可是,他对家人仍然只是一笔带过。甚至没对我承诺,等我跟了他回家乡,应该带我去见见他的父母。 每个月接受他汇款的,不是他的父母吗?不是他一直在支撑着一个家庭的生活吗?可是为什么,他不愿意提到他们呢? 疑问归疑问,和很多恋爱中的女人一样,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身后的一切都不重要。子牙握着的是我的手,不就行了吗?我们还有未来,不是吗? 火车是如此的拥挤,幸好我们还有座位。很多乘客是一路站到北京的,或者干脆铺了报纸躺在过道上,貌似一具具没声息的尸体。 我们的对座是一对去北京旅行结婚的年轻夫妻,甜蜜地依偎着。他们分发喜糖给邻近座位的每个乘客,还有乘务员。我吃着喜糖,傻傻地笑着。 夫妻俩问子牙:“你们也是去北京旅行吗?” “我们是去工作。” “真的啊。”憨厚的新郎竖起了大拇指,他的新娘子冲我笑了笑。 上厕所成了一个大难题,我们必须穿过过道,才能到达车厢另一头的厕所。可是过道上都是人,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躺着的……林林总总。我不安地摇晃着双腿:“子牙,子牙,我要上厕所,实在憋不住了。” 子牙说:“没问题,我们杀过去!” 站在我们座位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有点奸诈地笑道:“我就说坐火车不能多喝水嘛,像我,我就一点水都没喝。小姐,你能憋还是继续憋吧,厕所是我们这些没座位的可怜人最好的座位啊,早就被占领了!” 子牙拉起我的手,我们钻进了人满为患的过道。 “借过,借过……”子牙大声嚷嚷着。 那些人很不情愿地挪开自己的屁股,朝我们翻白眼,我则一路陪笑脸:“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是谁碰了下我的胸部,我也管不了了,只是拼命要往前挤。子牙牢牢抓住我的手:“橙子,别怕,有我在。” 别怕,有我在。 很久后我跟子牙提起这段坐火车的故事,以及他说的那句“别怕,有我在”,他问我:“那么肉麻的话我说过吗?” 我摆着手:“大概是我记错了。” 然而,在当时,他握着我的手,的确这样说过——别怕,有我在。 我们跨过了几个躺着不愿意起来的人,我还踩到了谁的手,那个人睁了一下眼,很快又闭上。厕所在望,我也顾不得那么多,连道歉也不想说了。 果然,厕所早被占领,一带农民装束的夫妻带着4个孩子,或站或蹲,一律凶巴巴地盯着我们。那表情仿佛在告诉我们,来上厕所的人多了,没什么好稀奇,他们一家人照样霸占。 几个孩子穿着陈旧,很瘦小,3个女孩,1个小男孩。大一点的那个女孩拉拉母亲的衣服,又拉拉父亲的衣服,大概是借此壮胆。看这对夫妻的摸样,他们应该是去北京打工的农民工, 子牙说:“大哥,麻烦下,我女朋友要用一下厕所,很快的。” 他装没听见,“哼哈”了一声。 我急的要死,顺势拿出烟,不耐烦地抽起来。 刚才还一脸强悍的男民工转了视线,眨巴着眼睛看我的烟。我把剩下的烟塞到他手里:“大哥,帮个忙。” 就这样,我用半包烟换来了使用厕所的机会。不然,真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 后来,我好像还把刚刚得到的,还没吃完的喜糖分给了那几个孩子。 民工夫妻一直说着:“那怎么是好,怎么是好……下次你再来上厕所哈,下次再来。” 我在心里说:“我渴死也比憋死强,是再也不要上厕所了!” 子牙大笑:“橙子,还是你有交际能力嘛。” 他抓紧了我的手,又一次钻进了拥挤的过道。我喜欢子牙手心的汗水,潮湿的感觉,带着几分甜腻气息。 火车别停,求你别停,我怕你一停,一切都会改变。 说说人生观吧。 诚然,这是个凝重的话题。有人是为了钱,为了权,也有人为了爱。爱分许多种,大爱或者小爱。我是那种追求小爱的人,所以胸无大志。 而钱和权,有致命的打击和摧毁的力度,也能成全我们的欲望。 火车上的我们没钱,应该说没多余的钱。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在于,穷人的钱算得很紧凑,一分一毫都可能联系着生存。富人有剩余资产,可以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而不用为衣食住行担忧。 我的皮夹里有5000块钱,裤兜里有20块零钱,这是子牙和我的全部身家。聘用子牙的那家杂志社,需要他先交3000块的工作保证金。还有2000块,用来支付房租以及填充我们的肚子。子牙不是一去上班就能领取薪水的,他那本小说的稿费也要几个月后才能拿到。 皮夹很廉价,我把它放到背包里,又把背包搂在胸口,或者放在双腿。这样一来,谁都看得出,我的背包里装着贵重的东西。可当时的我只是觉得那些钱比我的命重要,对子牙而言,这5000块是他敢闯荡北京的勇气。我要做的是护住他的勇气,如此而已。 对座的新婚夫妻买了盒饭在吃,餐车在我们面前做了少顷停留,子牙摇着头:“不,我们不买。” 吃饭的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到来,但是子牙和我除了吃方便面就是啃咬饼干。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我连方便面都不敢吃了,一味啃饼干,不愿意喝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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