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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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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去。”他撂下电话筒。从办公桌的柜子里抓出一个购物袋,飞快地冲出办公室,到了走廊,那只购物袋的提手突然断了,里面的东西——病历,收音机,剃须刀,牙膏,牙刷和一本关于法国的书籍——全部落在走廊上。 李荷赶过去,蹲在地上帮他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她捡起病历时特意地看了一眼病人的名字:徐麟。 “你的前岳父怎么了?”梁启德顾不上跟李荷解释,他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门诊部急诊科,曾经的岳父徐麟躺在急救床上,因为憋气,他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安韦怡大夫和颜主任正在对他实施抢救。 梁启德候在急救床的一旁,眼看着他的心电图拉成了一条长线。“心跳停止,准备起搏。”颜主任的话音刚落,安韦怡已经把除颤器的两个电极板紧压在徐麟心尖部的两侧,随着颜主任说:“充电完毕。”她让所有围在床边的人离开一米远。然后,她按压了除颤器的电钮。徐麟随着电流腾空而起,回落床上时,心电图上出现了不规则的心律。 眼看着安韦怡抢救徐麟的场面,梁启德深有感触。久违了的救死扶伤的现场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多年了,他没有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抢救病人的场面。他凝视着安韦怡,此时安韦怡的目光落在心电图机上,她并不知道这位病人跟新来的院长有什么关系,其实,她也不想知道,因为抢救病人是她的职责所在。 “梁院长——”急救室外,有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女人朝他招手。她有黑色卷发结成的大发辫,黑玉一样的的眼睛透着急于跟他交流的神情:“我叫柳迎春,晚报健康版记者。今天,我在急诊科转悠寻找写稿的线索时发现了那位老人。他拄着拐棍站在墙角边气都喘不上来,完全是无助的样子。我上前问他:‘你的家人呢?你一个人来看病,他们能放心吗?’他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似乎是有难言之隐。沉默了好一会他告诉我,他是这家医院院长的父亲。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女大夫从他身旁走过,看了他一眼,然后推来了一辆担架车,我跟她一起小心翼翼地把老人扶上车,往急救室推的时候她就有了诊断,让一个护士去通知颜主任,到急救室抢救心力衰竭的病人。事情就是这样。” “谢谢你通知我,柳记者。”梁启德说。她立刻回敬道:“叫我迎春吧,往后我们会经常打交道。” “谁是病人的家属?”安韦怡大夫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她靠在急救室的门上为徐麟写了一份门诊病历,目光绕过梁启德:“到住院处办手续吧。病人的病情稳定后入住心内科。” 梁启德接过门诊病历,想到徐麟应该是带着医保卡的,他掏着徐麟的衬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皮的小本子,里面夹着医保卡和一张硬纸卡片。 卡片上有这样一行字:“我叫徐麟,如果我不幸因心脏病而猝死,请发现者按留在卡片上的电话通知我的亲人梁启德,谢谢。” 突然就涌上了凄凉的感觉,梁启德的眼睛潮湿着把卡片放进自己的裤兜里,把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到住院处为徐麟办理了住院手续。 返回急诊科的急救室时,安韦怡大夫已回心内科处理什么事去了,颜主任在亲自看护徐麟。“梁院长,你先带着记者到职工餐厅吃午饭吧,我没有吃午饭的习惯,早餐的营养足够用到下班。”意识到梁启德有些不放心,他说道:“刚为他录了份心电图,心律比上份图规律多了。”想到柳迎春辛苦了一上午,征得她的同意,梁启德同她一起到了职工餐厅。 在“禁止职工穿隔离衣和工作服入内”的告示牌前,两人与李荷不期而遇。 “启德,你的前岳父出了什么事?”李荷问着,发现了一脸不屑的柳迎春。她烦躁地问梁启德:“你让我失望,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晚报记者柳迎春。”然后又问柳迎春:“除了记者,你还是谁?” “我还是前院长柳松仁的亲生女儿。”她说着从梁启德的口袋里抽出饭卡,进了职工餐厅。 “我要跟你谈谈这个人。”李荷试图把自己的好恶传达给梁启德,却遭到婉言拒绝:“改日吧。” 实际上,梁启德没有准备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了解李荷的好恶之中,这很像一个封闭的容器,看起来简单,却有无限茂盛的恩怨起伏隐藏其中。梁启德的态度就是断绝公事之外的不必要的人事纠纷。就像现在,职工经过他的身边并不需要打招呼,这很好,能给予双方自由的空间。 有人这样说过:“医院的餐厅往往是全院职工经常聚会发表自由言论的地方,又是医院里空间最大的重要信息汇总的场所。各种信息从这里传播到各个临床科室和辅助科,人事变动,提拔某某人,桃色新闻,医疗差错——很少不是在餐厅的空间里先听到或者议论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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