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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他们来到餐厅时,受到早在那里等候的吴书记、金副书记,党委办公室的刘主任、王副主任和几名干事的热烈欢迎,令汪珊珊大为感动。宴会上,王副主任先说了几句欢迎词,然后吴书记举起杯说:“热烈欢迎洛伟奇、陈若鹃两位同志来我县工作,这杯酒祝洛伟奇、陈若鹃同志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不断进步!大家干杯。来,来,请随意,边吃边谈。”菜肴十分丰富,除了十个云南特色的小凉菜外,最有质量的是云南火腿冬笋烧海参、汽锅鸡、呛洱海白虾、麻辣蹄膀、红烧洱海弓鱼、酿客家豆腐……每上一道菜,都报上菜名,大家一边品尝,一边赞美:“味道实在地道。”

  席上,吴书记仿佛随意地问起陈若鹃和洛伟奇今年有多大,是什么地方人。当听说他们都是大理人时,便滔滔不绝地赞美起大理来。

  吴有序喝下一口酒说:“哎呀,原来二位是本地人呀,怪不得,怪不得,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呀,大理自古以来就是出美女的地方。”吴书记仿佛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夫人,又看了一下陈若鹃。大家随着吴书记的目光,也看了一下两位女同志,觉得吴书记的话果然有理。陈若鹃低下头,满脸通红。刘瑞英心中十分得意,心里认为和陈若鹃相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筹:“虽然你比我年轻,但在打扮品位的感觉上无法和我相比,更何况我是书记夫人呢。”

  吴书记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大理真是得天独厚,人文秀丽呀。大理是个古城,据最早文献记载,公元前109年,也就是汉武帝元封二年,这里称叶榆县,蜀汉时称云南郡,唐代称南诏国,宋代时是大理国的国都。你们知道吗?大理自古就以‘风、花、雪、月’闻名于世,说的是‘下关的风、上关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这概括了闻名全国的大理四景。”

  “什么是‘下关的风’呢?是说每年冬、春之交,大理的下关都要刮起七八级大风,最大时风速达十级,由于下关地势特殊,这里的风产生一种先上蹿而复下跌的奇怪现象。比如有人戴着帽子朝北走,风迎面吹来,揭走了行人头上的帽子,按理说帽子应落在身后,却落到了前面,为什么?因为风先把帽子吹上高处,到了高处一种旋风再把帽子刮到人的前面,你说这种现象怪不怪?”

  “什么是‘上关的花’呢?是说上关沙坪街后的山寺里,原先有一棵非常巨大的和山花树,当地又称‘十里奇香’。据《大理府志》记载:‘和山花树高六丈,其质似桂,其花白,每朵十二瓣,应十二月,遇闰月则多一瓣,有仙人栽种之传说。’此花在元朝至正年间,开得最好,繁花数千朵,浓郁的香味散溢数里之外。花开期间,游人如鲫,热闹非凡。可惜后来一些豪门显贵,带来仆从打手,霸占此树,敲诈勒索百姓,于是有人用麝香将花弄死。现在只有景而无花了,实在可惜呀。”

  “什么是‘苍山的雪’呢?是指苍山山顶一年四季积雪不化的景象。从昆明去大理,行至弥渡的定西岭头,就可以看到一排排银笔插天,这就是苍山特有的雪景。由于冬季积雪较厚。加之常年积雪不化,即使到了夏季也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令人流连忘返。”

  “至于‘洱海的月’,则更具浪漫色彩。洱海的水,清晰透明,微风吹起,碧波荡漾,每当天高气爽之夜,行近洱海之滨,仰望天空,玉镜高悬,俯视海面,地涌银涛,水光相接,万顷茫茫。一轮明月倒映于洱海中,那银盘随波飘荡。这时如果带着心爱之人,泛舟于洱海之中,那月色,那涛声,能不醉人吗?哈哈,哈哈!来,为大理的四大美景,大家干一杯!”

  大家都被吴书记的语言陶醉了,纷纷放下筷子,静听他对大理山水的赞美,连生长在大理的陈若鹃也不禁为吴书记的口才和博学强记而折服。

  秘书科的一位干事说:“听吴书记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陈若鹃:“吴书记真是知识渊博,极富文采,刚才所说的大理的风、花、雪、月四大景致,连我这个生长在这里的人,都没有你知道得那么详尽。”

  吴有序:“过奖了,过奖了,哪有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懂得多啊。”

  只有洛伟奇仿佛无动于衷,他脑子里还转着刚才汪大姐说的话:“县招的大师傅菜做得很不错,可以多吃点。反正是公家请客,不吃白不吃。”他非常认真地品尝大师傅做出的每一道美味佳肴。他首先把筷子伸向云南火腿冬笋烩海参,到嘴的海参又软又滑又烫,还没有尝出味道就咕嘟一声入了喉咙,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吃出味道来。他叹一口气,又挟了一块海参放进口,觉得味道确实好,似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山珍海味。他不客气地吃了不少;他把筷子伸向气锅鸡,锅内的鸡又肥又嫩,骨头都酥了,那味道非同一般,他先撕下一块鸡腿,再撕下一扇翅膀大嚼。不过细细嚼来,觉得比母亲做的气锅鸡似乎还欠点火候;他把筷子再伸向红烧洱海弓鱼。他听母亲说过,弓鱼是洱海特产,身形长瘦,鳞细肉鲜,要经过十多年才能长成一尺左右的成鱼,味道极为鲜美,号称“鱼魁”。唉呀,味道确实太鲜美了!他一筷又一筷,吃了不少。麻辣蹄膀,久违了,真是解馋,又香又软,又麻又辣,他吃起兴来,大块大块地往嘴里送,口中还发出啧啧之声。陈若鹃发现洛伟奇食相不雅,连连向他递眼色。洛伟奇吃得太投入,根本没反应。在洛伟奇把筷子伸向酿客家豆腐的瞬间,陈若鹃猛地一脚踩在洛伟奇的脚背上。这突然袭击使洛伟奇下意识的哎呀了一声。大家都愣住了。

  汪大姐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被鱼刺扎着了?”

  洛伟奇:“嘿嘿,不是,若鹃姐怕我吃豆腐过敏,特意踩了我一脚来提醒我。”

  大家忍俊不禁,都笑出声来。

  回家的路上,若鹃批评伟奇说:“伟奇,刚才宴会上,你只顾吃,吴书记说话你一点也不听,而且吃相不怎么样,太不懂礼貌了。”

  伟奇说:“嘿嘿,谁说我没听吴书记演讲的?不过他说的风花雪月什么的,在任何一本有关大理的游览指南中都有介绍,比他讲的还要详尽。再说,已经有人为吴书记的演讲唱赞歌了,还要我这个蠢嘴笨舌的乱插嘴干什么?还有呀,黄师傅做的菜实在好吃,不认真品尝,是对黄师傅劳动的不尊重。根本的问题是,吴书记所摆弄的口头艺术,与黄师傅摆弄的烹调艺术,两相比较,显然黄师傅的烹调艺术比吴书记的口头艺术水平高出太多,我当然把欣赏的重心放在烹调艺术上面了。汪大姐,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汪珊珊笑了笑,没回答,但心里想:“别看这位小老弟平时少言寡语,他脑子清楚得很呢。”

  事后,刘瑞英问金副书记,对陈若鹃印象如何?金副书记说:“谢谢刘大姐的关心,我心领了。不过她对我不合适。其一,她太漂亮,我伺候不起,我想找个过日子的;其二,她文化水平比我高太多,我怕自己总被人家压一头;其三,你没瞧出来吗?她和洛伟奇是一对恋人,我怎么可以硬生生地把人家拆散。”

  一天早上,刘瑞英起床时忽然发现枕头上散落了许多头发,她心中一惊,立刻来到镜子前梳理头发,却梳下来成把成把的黑发。她“啊”的一声,全身发抖,一屁股坐到梳妆椅上,任由眼泪涔涔而下。她知道,她得了人们常说的“鬼剃头”的病。对于一个时时炫耀自己满头秀发的人来说,这个打击实在太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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