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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尾声

  正式去了那家“中美合作所” ,我立刻就被发往美国培训,在美国东部的一个大城市。在中国没有多大的一家公司,美国合资方的规模却并不算小。几个月往返穿梭,正赶上公司进行ISO9001认证,凭着自己的经验,我在这次认证过程中着实露了把脸,受到了美方的关注和重视,生活一下子忙碌起来,事业也渐渐走上轨道。我又结识了不少新朋友,大多是些在一起工作的年轻人,闲暇时间一起去酒吧喝喝酒,到舞厅蹦蹦迪。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身上的戾气在一点一点消失,我经常燃着香烟坐在酒吧昏暗的角落里听着同来的年轻人愤世嫉俗地抱怨,抱怨生活,抱怨情感,而我却可以含笑不语。

  东兴的公司彻底垮了,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他卷入了于正浩的案子,受审等待判刑;有人说他并没有被抓,跟于之间的合作从法律上讲都属于合理的操作,只是自己公司商业上有些不法行为,交了数额很大的一笔罚金后已经放出来了;还有人说看见他在新西兰倒腾房地产;也有人说在澳大利亚的丛林里发现了他的豪华别墅,院子里喂养了无数袋鼠做宠物。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我知道东兴不会消失,他永远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生活让他学到的不是如何不摔倒,而是如何爬起来。也许真的有一天,他会身扛无数金元宝,骑着袋鼠再度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相信。因为他已不止一次地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了我的梦里。我的梦?我的梦经常稀奇古怪,大多已经忘却,但我知道,我的梦里没有女人……

  于正浩的案子一审判决已经下来,走私、洗黑、贪污几罪并罚,是死刑。他心不甘也不服,花重金请了上好的律师为他扯皮。但我们都清楚这不过是延缓一下自己的死亡时间,属于秋后的蚂蚱而已。小雨交代清楚了所有的问题、并上交了所有存在她名下的黑钱后已经出来了。这些都是大顺帮我打听到的。我曾经幻想着小雨能在出来后再来找我。但幻想终归不过是幻想,小雨同东兴一样也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只言片语都没留下。与东兴不同,我知道小雨的消失是永远的,因为那是夏小雨,而不是别人。她总是十分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十分决断。我试图找过她,查了她住过、到过的地方,甚至查了机场航班,希望能有一些蛛丝马迹,但查到一半儿我突然放弃了。放弃的原因,不为别的,只为了生活中我们对很多东西最好的选择只有放弃。坚持,坚持,坚持,再放弃,你便可以从死地求生,那是人生的大智慧。

  大顺如愿地娶到了他的新娘,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却可以让他踏实和感动一生的女人。他们低调地选择了旅行结婚。每个人看上去似乎都有了归宿,但那真的是归宿吗?或许只是在迷路的大森林里找到了一个新的起点,你以为那是起点,很可能却只是你重复兜圈子的一个节点而已。

  好心的大顺在自己吃饱了后依然没有忘记我的饥渴和温饱问题,时不时地张罗一些他老婆医院里年轻的小护士让我见面。在他的心里,男人娶护士或者医生是最佳选择,因为她们都受过职业训练,能把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然后伏伏帖帖。于是我的身边偶尔间或会有一些女人出现,像在单位走面试一样,初试,然后复试,但终究没有任何一个人接到我的正式OFFER。我知道问题不在她们,而在于我始终找不到那种感觉;或许,是因为我无法忘却一种感觉吧……这种病只能靠时间治疗,我并不苛求我自己。

  我把美国中部的房子卖了,那里有太多的影子会让我不舒服,我不想让自己过得不快乐,虽然卖掉也未必会快乐,但至少不会让自己太忧伤。

  这天清晨,拉开租住的高楼公寓的窗帘,眺望远处华尔街上如蚂蚁般爬行的车流,我似乎能嗅到那种金钱的味道。我喜欢那里,因为那里只有金钱没有情感。经常来美国办事,公司为我租了这么一个高高的、可以远眺的“鸽子笼”。我喜欢这个多元文化的大都市,什么都能包容,各色男女抱着对未来和金钱的向往来到这里,就像是国内各地民工涌进北京等大都市,但成功的永远只是那么一小部分人。这时,我的手机在裤兜里鸣叫起来,来电显示是“UNKNOWN CALL”(未知来电)。

  “Hello! Jacky’s speaking.” 站在窗前,我接通电话。

  “我是大顺!哥们儿,我还在外面呢,手机也快没电了,找你有急事儿。”

  “嗯?”

  “你有没有办法搞到一批一次性扩音器?”

  “广播器材?你要干吗?”

  “什么广播器材?是医疗器具!”

  “嗯?你……你……” 我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这小子说的是扩阴器。“我靠!你丫要那东西干吗?整是好整,性用品商店里就有,要不要连什么针孔摄像机一起给你弄了?”

  “去你的,知道你就要发挥,我老婆的医院里准备进一批,为这还招标呢!我看市面上进口的都太贵,如果咱们有路子,自家发财多好。”

  “哈,这样啊,你小子心眼儿也活了。成,我下了班儿去给你看看。”

  “拜托拜托,多问几家,看看如果批量采购能给的最低价是多少。对了,前两天有人问我要你电话,我给了。”

  “问我电话?谁?”

  “蓓蓓。她现在自己开公司了,做芯片测试服务,听说很不错,也在找美国的合资方,也许是……”电话突然中断,不知道是他手机没电了还是网络问题。我急于想知道蓓蓓找我到底会干什么,等着他打过来。没两分钟,电话又叫了起来,还是“UNKNOWN CALL” ,我急忙接通,匆忙问他:“她找我干吗?也许是什么?”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但可以听见背景声很嘈杂。

  “你小子在哪儿呢,我给你打过去,你这破电话!” 我大呼小叫。那边还是没出声,但我却突然听到了微微的喘息,是个女人!在那一刻,我的心猛然紧缩起来,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袭击了一样,“HELLO?小雨?”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依然没有声音。半分钟后,我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后电话被挂断,屏幕亮光一闪,黑了下去。我像还在梦里一样呆立在那里没有回过神,是个女人的叹息?我不敢确定,尤其是夹在一堆杂乱的背景声中。难道是打错电话的?那应该会立刻挂断,不会这么长时间,等我说了这么多话才挂断。也不会是大顺的。不管多乱的环境,他都会扯破喉咙跟我嚷,不会沉默。真的是小雨吗?或者是蓓蓓,大顺不是说蓓蓓要了我的电话吗?但为什么不说话?只是留给我那一声叹息呢?我愣愣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电话再进来,手机安安静静躺在我的手里,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看看时间,要上班了。我梳洗好,走下楼,在街边买了份当天的报纸,便步行朝公司走去,心里一直想着那个神秘的电话。突然,我心中一动,展开刚买的那份报纸,目光停留在首页的日期上,那个日子我没有忘记,那是我答应欣欣的那个期限,欣欣的生日。我的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我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悲伤,但我突然很想笑,眼眶中有了一种潮湿的东西。在那个瞬间,一切追究变得不再有任何意义。我抬头看看深秋时节显得格外高爽的天空,阳光灿烂。蓓蓓、小雨、抑或欣欣,过去的那些个情事,该放弃的都已经随风而去,在未来的岁月中,在某一个时刻,就像这个电话一样,能让身处凡尘俗世不同角落里的我们,将绽放的情思再度在空中交汇,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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