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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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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同学聚会 大顺由于有事情,我母亲的葬礼一结束就先行返城了,我则把自己关在母亲的小屋中。这些日子的悲痛和疲劳似乎让我有些麻木了。妹妹让我住到她那里去,怕我睹物思人,过于自责和伤感。我固执地要留在妈住过的房里。我虽然不信上帝,不信佛,但是我相信有灵魂,相信灵界的存在。如果真的有鬼,母亲也是那种可以保护我的鬼魂。而且我甚至希望可以看到母亲的魂灵,乃至可以跟她对话。可惜我不具备能通灵的那种慧眼。在随后几天收拾母亲的遗物中,又一次一次让我忏悔于对母亲的关心太少。从我出国,母亲的生活起居就没有太多变化,穿的也没怎么添置。我想起妹妹的指责。钱,钱,我总以为给了钱,我的灵魂乃至我的心便平静了,就可以到处大言不惭地摆出一副孝顺的嘴脸。可是我却忘了,“孝”字,是一个儿子跪在老人的膝下,用他坚实的肩头把老人撑起。而不是一个金加一个少,那个字只不过是一堆毫无生机、毫无感情的“钞”,在所有感情面前,它不过是一堆废纸。 这些日子,我沉静着自己,把自己沉在一种无边的忧伤中。我是个男人,我时时刻刻记得我是个男人,我的悲痛无法像女人那样淋漓尽致地宣泄。多年,真男儿本色的变态教育已经让我的泪腺退化得差不多了。我只是任由痛苦和懊恼撕咬着我的心。就这么过了两个多星期,当我发现母亲的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让我收拾的时候,我突然知道,我要离开了。和妹妹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我踏上了回城的路。再次来到城里,我突然发现我的心境竟然有了巨大的变化。以前吊儿郎当一小混混,从农民混成一知识分子,从知识分子又混成一洋鬼子,可我真正在生活轨迹里留下了点儿什么?不过是空谈和肤浅,如此而已。也许我需要好好地做一点儿事情,可以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我那一直引我为骄傲的、死去的母亲。 大顺每晚一下班就赶到宾馆陪我找些街边儿的小饭馆儿,喝两盅,聊聊天儿。应该说,大顺是义气的,在每日的胡侃中,我的心境较之以往的确轻松了不少。 “你小子啊,说句不中听的,这种事情,谁都会遇到,不过早晚的问题。要真想对得起你妈,就好好做点儿事情吧。”大顺经常拍着肩膀如此劝说我。 “想不想和咱班同学聚一聚?”一日,大顺边吃边跟我提议。 “人好找吗?”很久没有热闹过了,我有些心动。 “这有什么不好找!天上飞的,陆上爬的,海里游的,我全能给你找来!”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 “呵。”大顺乐了,“这天上飞的是当官儿的,地上爬的是平民老百姓,这海里游的嘛,就是你海龟了。” 我笑了:“行啊,好久没见,还怪想的。” “好吧,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尽快凑齐人。” 大顺果然很快就跟我联系了,他们选定了一家档次比较高的豪华饭店。一共有20个老同学。 那天黄昏,我打了个出租,直奔那家高级饭店,比约定时间提前了10分钟。冲进去,竟然一个熟人没有。到这时才想起来,这是国内,越尊贵的人越要晚到。自己已经先到了,也没什么法子,总不能再找一厕所躲里头,人多了再出来。服务小姐礼貌地问我几个人。我伸出两个指头:“20个。” “噢,您贵姓?” “免贵,郭敬轩。” 小姐快速查了一下手里的一个单子。 “啊,先生,你们订了一个包间儿,您跟我来。”小姐一扭一扭地把我带到饭店侧廊的一个房间中。 刚步入侧廊,就听到一阵阵男女混杂的笑声。我说怎么没人,敢情全跑单间儿里去了。 一进门,屋里已经有男男女女大致十个人了。还没容我站定详查,一个人影就冲我扑过来给了我一法式的拥抱,裹着极重的烟草味道:“嗨,郭子,你丫还活着。” 定睛一看,是原来同宿舍的老六。“呵,是你呀。”我笑着拍着他肩膀。老六的烟民史源自初中,当我们高中时好奇地抽着国产大前门的时候,人家老六已经抽进口的了,等后来我们抽进口烟的时候,老六已经开始抽雪茄了。我曾经戏谑地对他说过:“等我们抽雪茄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要换大麻了?” 长年累月的吸烟已经让老六牙齿发黄,颧骨高凸,连头发里都渗透着烟油子味儿。这不,烟熏得发黄的骨节突出的指头中还夹着烟。 “还抽,”我损着他,“你那嘴还能吃出别的味吗?” “来,来,来,看看咱班几位美女。”老六把我让到一群女人中间。 我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从眼睛,到鼻子,到耳朵,乃至腿脚,都受到强烈的刺激。眼前是白花花一片,鼻子里是各种各样,廉价的,高档的不同味道的香水,突然间感觉就像进了丽春院。耳朵里是一个比一个,一个赛一个貌似幸福的刺耳的欢笑,生怕谁一笑少了就成怨妇了。就这些已经让我腿肚子发麻,脚抽筋了。 “呵,郭子啊,这岁月咋没在你脸上刻刀子啊?”一个胖女人冲我笑着。我呆立在那里,脑子里快速旋转,终究还是没有找到数据。我的记性是好的,对人对事都是过目不忘,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个女人的资料。 大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我身后了,一捅我:“语文课代表,玉儿,你都不记得了?” 玉儿当年可是男生心目中的偶像啊,要身段有身段,要才华有才华,声音还清脆如灵雀儿。可眼前这位徐娘,浑身上下全是肥肉,没有一点儿瘦肉,更可怕的是还穿了一件紧身露肩的黑色连衣裙,让我猛然想起了米其林轮胎的代言人。那脸上的粉涂了也有四五斤。当她咧着嘴冲我笑的时候,我似乎都看到了那些个白粉像胡椒面似的飘到了她端着的饮料杯里。我知道不是我的记忆库出现问题,而是此人已经被抹掉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恭维她,只好笑笑:“你也不错嘛,社会主义优越性在你身上充分体现。” “呵,你小子嘴还那么损,你们看看。”玉儿声音扬高了八度,“记不记得小郭刚入校的时候,老师点名让他念朱自清的《春》,这小子,起来,咳嗽两声,念着‘竹子倾,蠢’,哈哈,全班大笑,都翻桌子底下去了。看看现在,满嘴痞子话,啧……啧……说相声的怎么没招了你去?” 就在我穿梭在同学间,调侃问候的同时,大顺过来神秘地冲我挤了挤眼:“还记得沈东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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