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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梁医生甜蜜地望着百合说:“有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站着的时候你是比我有优越感,但躺下来咱俩一样高嘛。”

  我和百合都被梁医生的荤话逗得笑了起来。她老练地对梁医生抛了个媚眼,又使劲拧了一下梁医生的耳朵。我在旁边几乎看呆了。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小女人的一面。也许,这次的男人对她来说确实不一样?

  梁医生满面春风地说:“好了,你们先聊着,厨房里还有我的职责呢。”

  百合和我坐在沙发上喝茶。

  “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一直瞒着我?”

  “事情一弄成真的,反而不想轻易说出去了。后来我和梁医生商定,等关系十拿九稳了,再把消息公布出去。顺便给朋友们一个惊讶。”她笑道。

  “这回你和梁医生可真的爆了个大冷门儿。”

  梁医生做好了满桌子的菜。到了开席时间,屋子里还只是我们三个人。

  “好像少了一个人吧。”我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我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梁医生和百合却没有介意,齐声说:“是秦医生!”

  梁医生没等难堪生成,就抢着说:“我倒是想请他来,我和他是好朋友,他来我这里吃和玩都没什么问题。再说,我是最终的胜利者嘛,我接管了他曾经的女朋友,难受的应该是他才对啊!我之所以没请他,怕的是百合不舒服。”

  百合无可无不可地说:“我倒没什么不舒服的,现在也不兴什么从一而终。我和他走过一段路,分了手,也不应该成为敌人。”

  梁医生一拍大腿说:“唉,你怎么不早说,这还不成了?看来人与人之间最需要的还是沟通沟通再沟通啊!”

  梁医生很快拨通了秦医生的电话,叫他火速赶来庆贺。

  挂断电话,梁医生满足地说:“齐了,这下子齐了!等会儿酒足饭饱,刚好可以开一桌麻将。”

  梁医生一锤刚好打在百合的心窝里,她孩子般兴奋地应合着。

  我非常佩服他们的处世哲学,在他们眼里没有神圣,恋爱就是恋爱,结婚就是结婚,不过是一个人陪着另一个人走上一段路。并且,在那种非同寻常的事情上,他们竟能不计前嫌。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的过分潇洒可以和不负责划等号。但是,起码他们的处世哲学对于消解烦恼痛苦是有效的。我和他们交往了那么长时间,竟一点也没学到手!

  那天夜里,四个人打完麻将已近黎明。我回到家里,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也睡不着。不过,惟一可以给我安慰的一件事就是百合终于找到了一个归宿。在我看来,她选择梁医生要比选择秦医生明智,梁医生比秦医生靠得住。不过,反过来想,秦医生那种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向百合求婚。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确实是注定的,特别是姻缘。

  终于熬到了文栩出院的那一天,林榭把我约到了“南海之波”酒吧。

  我知道,一个天大的谜团就等着林榭解开了。

  听着同样的音乐,坐在同一个位置,喝着同样的酒,对着同一个男人,我的心情却和初次来到“南海之波”时千差万别。那时,我把他当成了网上的文栩,而现在,我必须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林榭。

  酒喝得很谨慎。因为彼此都非常清楚,这次见面的谈论中心将是文栩。也许,从今以后,我和林榭之间将永远横着一个真正的文栩了。

  三杯酒已经喝完了,两个人仍然沉默着。也许林榭和我一样,不知道怎么把话题引出来比较得体。我和他的关系变得尴尬而滑稽,因为两个人曾说过那么多荒唐话,做过那么多荒唐事。尽管那完全是文栩的导演和林榭的表演,但三个人无疑都成了那场戏的受害者。冷静下来,我也能够想象他们的痛苦和无奈。事到如今,也许一切还是得用“注定”来解释,谁也不能怪罪谁。

  他终于平静地说:“这次约你出来,是文栩的意思。”

  我急切地追问:“他怎么说?”

  “别着急,我肯定会把他的意思原原本本传达给你的。”

  我有些窘迫地低下了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间接伤害了林榭。但除了对他说声“对不起”,还能怎么样呢?我实在不喜欢依然通过林榭和文栩交往。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忙开导我说:“不用对我感到愧疚。我不是已经把话跟你说清楚了?我不会再给你和文栩添乱的。今后,你就以最平和的心态和我交往吧,就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你希望和文栩长久交往,必须首先学会面对我。或许你有和他分手的那一天,而我和他却永远是亲如兄弟的朋友。你慢慢就会明白,他有太多太多的大事小事需要我出面打理。”

  我心里“格登”一下,也许我对文栩的猜测很快就要被证实了。

  我说了声“谢谢”。一句“谢谢”远远表达不了我对他的复杂感情。但是,在这种时候,很多话已经不能毫无顾忌地说了。我和他的缘分和故事都是文栩的设计,如今都已成了过去。对于这一点,他已经表现得比我更理智。

  他很快使谈话进入了正题:“文栩从医院出来,几乎是和自己进行了一场决战后,才叫我把你约出来的。他答应过你出院后‘见面’,兑现的时刻就在眼前。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无处躲藏了。但是,他认为绝对不能让你在迷雾中和他‘见面’,那样做很不道德。他要我必须把事实真相全部告诉你,给你一个自由抉择的时间和心理空间!”

  他的那番话给了我的心脏一次最严酷的考验,它猛然间出现了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我赶忙用手压住左胸。

  “你不要过于激动。那场灾难已经过去了几年,文栩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

  “灾难?什么灾难?”我惊愕地问。

  他伸了伸手,做了个阻止我说下去的动作,沉重地说:“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必须具备处变不惊的能力,何况你还想和他‘见面’呢?你现在的反应,恰恰是他最惧怕的。”

  我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文栩的影子已经在我心里清晰了三分。我心痛地说:“他被那场灾难毁了,是吗?”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那么说吧。”他痛苦地回答。

  我的心几乎跳出了胸膛。

  “那场灾难是我们回国后不久降临的。之前,文栩几乎是个完人:他是父母理想中的儿子,是男人理想中的朋友,是女人理想中的爱人……”

  “他被毁成了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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