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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尴尬地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收集头饰?”

  “没什么奇怪的,我事先问过百合。”

  我一时窘迫难当,觉得自己愚蠢之极。

  他在那边轻笑着。“看来,女人再成熟理智,都喜欢上天真浪漫的当。”

  这个年青的尤物,已经在“美人迟暮”那种环境里滚打得非常世故了。

  “你的名字叫小宝?”

  “哦,你就叫我小宝吧。那不是我的真名,我不愿向任何客人透露真实姓名。”

  “可以理解。”

  “我用不着有自己的名字。妓女们不都叫什么丽丽、美美的吗?反正人们背地里都叫我们这种人是‘鸭’。”

  他嘴里说出的那个“鸭”字,使我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拉紧身上包着的薄被。我也隐约听说过,他们中的许多人是来南方淘金失败,没有实现英雄梦,又想走捷径,挣大钱,才落到这般下作的田地的。好奇的人们一直在猜测着他们的来路,那种猜测不乏荒诞。

  “怎么不说话了?”

  我支吾了一下,搪塞地说:“谢谢你给我的礼物。”

  我非常清楚,那件礼物不过是一个问路之石。

  他说:“你喜欢我就很高兴了。”

  接着,两个人之间出现了沉默,但谁也没有放下电话的意思。我感觉得到,小宝和我,心中都存在着一丝希望。我又一次裹紧身上的薄被。

  “需要吗?现在需要我吗?”他又善解人意地说。

  “我……只想看见你,和你说说话。”

  “可以,只要你快乐。”

  “但我不要你以‘鸭’的身份面对我。”

  他沉吟了片刻:“那要看缘分。”

  我忽然感到他的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叫人无限绝望。也许我不应该忽略,他是个沦落风尘的大男孩,而不是一个阳光少年。

  “你那里方便吗?还是我接你出来?”他问道。

  “你说个地方,我去见你。”

  他说了个地址。

  “我们可只是聊聊天而已!”我提高声调说。然而刚说完,又突然感到这像是画蛇添足。

  “好,我听你的。”

  我放下电话,突然感到整个家里的空气异常稀薄。我用尽力气,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还是不行!我觉得浑身躁热,窒息难当,那不是纯粹生理上的窒息感,那种窒息来自于生命的深处。我已经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里守了八年了,我要飞,起码今夜要飞出去一次!

  我无声地狂喊着那句话:“我要飞出去,我要飞出去!”

  我赶紧穿上衣服,化好妆。我把一头自然鬈发盘了起来,为的是把小宝送的那只紫玉蝴蝶别在蓬松的发髻上。

  酒后倾诉

  坐着出租车来到小宝的住处,一下车便看见他站在街角等我。他把我领到一栋公寓里。一套面积不大的一室一厅居室,室内的布置简单,但品位却非同一般。凭我的经验判断,脚下那张地毯就价格不菲。室内还有一样显眼的东西,是那套正在飘着美妙音乐的组合音响。

  “你竟然把我领到你家来了?”

  “你有很多顾虑,这里会让你感到安全。”

  “还有很多女人被你领来过吧?”

  他拿出一瓶红酒,边开边说:“你下一句不是要问我每人收多少钱吧?”

  他的话音一落,我就立刻感到说错了话。我后悔对他的追根究底,这世界上男人和女人的关系,除了睡觉,还有什么可以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清清楚楚呢?

  “有些东西能意会就足够了,不必说出来。”他把其中的一杯红酒递给我,和我碰了一下杯。“那天在‘美人迟暮’我们没有喝酒,现在补上吧。”

  我又有追问的冲动,但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也许小宝是对的,把男女之间的关系揭得一丝不挂,就没有交往的余地了。反正,他肯定不会是无偿服务。

  小宝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释说:“放心,那天在‘美人迟暮’,百合已经为你付了钱。”

  这未免太冷酷了。钱。买卖。

  我们无言地碰着杯。两颗心却没有一刻不在揣摩着对方。从外表看,他最多有二十二岁,但他说自己是二十四岁,可能是想在年龄上和我拉近些距离。

  我很快便不胜酒力,浑身轻飘飘的,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也许是这十几天来过于哀伤、身体过于虚弱的缘故。舒鸣已经把我的天空打碎,我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是像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小宝的特殊身份使我感到安全,我声泪俱下地向他倾诉着我对舒鸣和百合的恨。他是靠出卖肉体而生存的人,客人的秘密在他那儿根本不会被当回事儿。

  “我也没那么蠢,以为自己的丈夫永远不会越轨。但我绝对想不到,他沾染的女人之中竟有百合!”我忍不住忿忿地说。

  “百合不过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而已。”

  “百合是我的高中同学,半辈子的好朋友!”我忽然激动了起来。

  “看淡些,只有看淡,才不会受伤。”小宝轻柔地说。

  “你要我把心摘掉吗?”

  “那你就得学会承受。”

  “我承受不起。”我沮丧地说,“我恨不得死,又没有勇气。”

  “既然你不敢死,又不能不带心活着,那就甘愿被痛苦控制吧。”

  “我不!”我几乎是喊了出来。

  他又和我碰了一下杯。我每次都是一饮而尽,而他却喝得很少。

  “这世界上除了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之外,没有人可以给你永远的爱。”他幽幽地说。

  “我父亲就不爱我,他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我是不是比一般人更可悲?”我端着酒杯,恍惚地问。

  “那你更应该学会为自己活。”

  “你的观点怎么和百合的那么相似?告诉我,怎么才是为自己而活?”

  “假如你在婚姻之外,遇到一个想与他发生性关系的人,会由着自己去做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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