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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不必多礼。”李略抬手示意他坐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若有所思的神情。

  “表妹,我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玉连城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会他留在这里不合适。

  阮若弱也觉得这两人坐在一起好像有点别扭,李略不说话,玉连城也寡言少语,她对着两个没嘴葫芦似的人,简直没法子开口,走了一个也好,于是便不挽留,起身送客。送完客回来,她方才坐下,李略便道:“原来玉连城竟是你的表哥。”

  “是呀!不可以吗?”阮若弱笑着反问。

  “早就听过他,王府里,我有几个姐姐妹妹们,都把他的名字绣在帕子上,说他美姿容妙神情,我还当是无知女子的粗陋见识,今日一见,竟是果然……”突然止住,不往下说了。

  “果然名不虚传是吧?”阮若弱笑吟吟地接上去,“我表哥是真正的万人迷,迷倒长安城的丽人无数,你知不知道,他每次上街都有女子追着他撒鲜花,简直就是一出倾城之恋。”她说得眉飞色舞。

  李略看着她一脸容光,心里突然间像倒了一瓶醋,打心坎里酸出来,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咬着牙,半晌不说话。

  阮若弱却不觉他神情有异,仍然絮絮叨叨对他说着玉连城的美与魅:“我敢说,天下再也找不出像我表哥这样美的美男子了,他不单单是容貌过人,更有着一种莫名的莫大的吸引力,如磁极之于铁,如灯火之于飞蛾,如黑洞之于弱弱的小行星,让人难以抗拒。笑起来的时候是‘吸心大法’,忧郁起来的杀伤力就更强了,简直是核弹,不但能百分百准确命中受者,还能辐射到旁人。他……”阮若弱就是这个样子,说得一时忘形后,根本顾不得人家听得懂听不懂,只是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古脑儿说下去。

  李略默默听着,越听眉目越阴沉,心头的醋汁又掺上了黄莲汁般,又酸又苦涩。阮若弱说了半天,总算住了嘴:“咦,你怎么不说话了?”忽然顿悟,“我刚才用的那些词,你听不明白是吗?”

  李略却不回答,只是立起身来,淡淡地道:“我来了很久,该走了,再见。”

  阮若弱这才觉出有异,不由得带了几分愕然地看向他,只见他眉目清冷,眼神淡漠,态度疏离,突然间,又是那个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小王爷了。不由心中讶异:咦,这些王孙公子的脾气,怎么好一阵歹一阵的?

  送客出来时,李略一眼瞥见仍在店堂里招呼客人的姚继宗,眉头拧得越发紧了,却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看了阮若弱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在冰箱里冻上十天八天后再拿出来的,尔后他径自上车离去。

  客人都走完了,阮若弱又回来店堂里坐,姚继宗像个长舌妇似的凑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玉连城走的时候,我看他面色不太好;李略走的时候,我看他脸色更加糟糕。怎么一个一个的,都笑眉笑眼地来,哭眉丧眼地走,你干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干,谁知道他们怎么回事?李略走之前就脸色不好看,小王爷的架子好久不见他摆,谁知道他一时搞什么鬼,又十足十地端出来。我想应该是因为你的缘故,他在怪我居然跟你这样的‘人渣’做起朋友来了,我要如何跟他解释呀?”阮若弱看着他苦笑,再一想又道,“表哥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好吗?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呢,我看得再真切不过。玉连城走的时候,脸色像是有人借了他五百两没还似的;李略走的时候就更厉害了,活像是有人借了他五万两没还。”

  阮若弱听得忍不住要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呀!你现在都不是女人了,怎么反而变得三八兮兮的起来,在这里编排人家的坏话。李略虽然跟你有仇,但我表哥跟你可没仇哦!你忍心说得他这样守财奴似的吗?”

  提到玉连城,姚继宗的话题马上转了:“这个玉连城,怎么就生得这么美呢?都是男人,看看人家是怎么长的,再看看自己。”姚继宗做个灰心之极的样子朝自己身上一看,“被他一比比到爪哇国去了。”

  阮若弱忍不住失笑:“你不会跟你的前任一样,也被我表哥迷得神魂颠倒吧?”

  “什么?我的前任被他迷倒过?”姚继宗惊道。

  阮若弱于是一五一十的把前任姚继宗对玉连城敬若天人般的恭恭敬敬细细说给他听,听得他大乐:“原来我的前任,也是个妙人来着,居然有这样别具一格的情意呀!。”

  阮若弱取笑他:“那你要不要把这点情意继承下去呀?”

  “不必不必,”姚继宗忙不迭地摇手,“玉连城虽然确实是我生平仅见的美人,但对男人我没兴趣,欣赏欣赏美貌也就于愿足矣。”

  阮若弱作遗憾状,继续跟他开着玩笑:“你居然无心,我还说看在同盟军的份上,可以帮忙替你搭个桥引个线,做个另类红娘呢。”

  姚继宗却眼睛一转:“我倒觉得,玉连城可以去跟李略凑一对嘛!这两个人站一块可谓极品男男组合。”

  阮若弱一口茶全喷在裙子上了,笑得几乎要晕:“你……你……李略和玉连城?真是亏你想得出来。你这种话若是被李略听到,肯定又要跟你打一架。”

  “又要?我……以前的身子跟他打过架吗?”姚继宗不明所以然地问。

  “我上回在花月楼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李略一块吃饭的时候,他被男人调戏了,当时调戏他的那个人,可就是你……的前任。”

  “难怪他看见我跟看见仇人似的。”姚继宗恍然大悟地叫起来,“这个混蛋东西!”边说边猛击自己的胸膛,“你真真是要害死我呀!我怎么就砸中了你这个没廉耻的!当初跳楼时,我应该要选个家世清白道德高尚的人路过时再跳的,你说是吧?”最后那句话是冲着阮若弱发问,但她没回答,她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时令入了六月,天气越发如火如荼地热起来,阮若弱每天躲在屋子里,把一把纨扇扇了又扇,还是满口嚷热:“热死了热死了,这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人了。”说着说着突发奇想,“这会儿要是能吃上一口冰淇淋就好了。”

  一旁也拿把扇子替她扇风的杏儿没听仔细,只听着是想吃冰的东西,便道:“小姐,你别急了。进了六月,老爷夫人就同意开冰窖了,待会厨房熬的酸梅汤,就会先送进冰窖去冰镇了再送到各屋来,你喝了就能消暑降温了。”

  “什么冰窖?”阮若弱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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