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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气喘吁吁跑到玫姆家,我将防盗门拍得震天响:“玫姆开门,玫姆、玫姆!”

  邻居们接二连三开了门,冲我愤怒地瞪眼。我不理他们,继续用力拍门。拍了好久好久,那面冰冷的防盗门依旧纹丝不动。

  正为难得团团转时,加贝突然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掀起脚底下的踏脚垫,我们竟然发现两枚亮晶晶的钥匙。这时我猛然想起玫姆总是在人们不防备的地方留备用钥匙的习惯,“心湖”也一样,就放在门口的花盆里。用她的话说,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来不及细想,我们手忙脚乱地试钥匙。门,“咔哒”一声开了。

  我和加贝面面相觑,一切到来得太快,突然,有些害怕了。

  拉着我的手,加贝慢慢走进去。房间里静静的,屋里的什物像长了眼睛般凝视着我们,我不禁毛骨悚然。

  慢慢走过厨房,走过客厅,我们悄悄推开卧室房门。还是那张罂粟床,猩红的花丛中,玫姆如同一只倦了的大鸟,安安静静地沉睡。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松开加贝的手,打算上前唤醒玫姆。可刚一抬脚,竟然觉得脚底下黏黏糊糊的,低头一看,一大摊猩红黏稠的血泊,如同一朵炫目的血玫瑰,愤怒盛开。

  我双腿一软,眼前一片漆黑……

  波光粼粼的湖面,水草丰美的湖岸;阳光,如同金子被揉碎在涟漪中,湛蓝的湖水明亮得耀人眼睛。

  我和加贝坐在岸边,加贝捂住一个陨,放在嘴边呜呜咽咽地吹。阳光下,他侧面的轮廓比湖水中的金子还要摄人心魄。我幸福地依在他肩膀上,眺望面前的湖水,湖面微微荡漾,静若处女。

  远处,有一个红衣女子坐在猪槽船里朝我们划来,唱着清亮的歌:“鸡鸣已三遍,哥要离我走,阿妹心里哟,难依又难舍。我的阿哥哟,不要离我走……”

  女子越划越近,待她靠近我们时,我兴奋地跳起来:“玫姆!”玫姆朝我们笑着,伸手把加贝拉上船。正当我也要上船时,小船竟然已经远离湖岸,我焦急万分,眼睁睁地看着加贝和玫姆坐在船里渐行渐远——

  “加贝!玫姆!”我撕心裂肺地大叫,“扑通”一声跳入湖中……

  我猛地一下弹坐起来,睁开眼睛,世界一片洁白。

  一个男人像皮球般撞到我怀里,“樱桃!”他用力抱住我。是加贝!原来是噩梦一场。

  我环顾一圈四周,这时才发觉我竟然是在医院里。待完全清醒过来后,我一把掐住加贝的胳膊,尖叫:“她死了吗?玫姆死了对不对?”

  “没有、没有,亲爱的,她没死,没死!”加贝兴奋地捧住我的脸,大声回答。

  玫姆没有死,我们把她救了。不对,是医生把她救了。若再晚来半小时,估计医生也回天无术了。

“刀法太完美了,快、准、狠,像是经过专业训练,一刀就割断了右臂的大动脉和肌腱,简直无懈可击。”从手术室里出来,医生一边擦汗,一边啧啧称叹。

  玫姆手腕处的血管被接上了,但因为损伤神经与肌腱,所以右臂暂时残废。

  在重症监护室里,我在加贝的搀扶下,看到了刚刚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玫姆。她一直在沉睡,面色唇色苍白如纸,如不是吊瓶里鲜红的血液正一滴滴流入她的血管,否则真会令人怀疑这是一具冰冷可怖的死尸。

  “玫姆,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捂住她冰冷的手,喃喃问。

  玫姆无语,静静沉睡。一如那个沉睡百年的公主,静待爱人额头上轻轻一吻。我的心,很疼很疼。因为不知道,现在的社会,还有没有那个勇敢的王子,一路披荆斩棘而来。

  这时候,换药的护士过来了,板着脸,把治疗车“咣当”一声停在床边,一把从我手中扯过玫姆的手,“噼噼啪啪”拍打两下。

  我咬牙看着,小护士面无表情地往吊架上挂上药瓶,拎起一个亮晶晶的针头往玫姆手背上扎。一针没扎进去,拔出来;然后再扎第二针,又没扎进;于是第三针……

  “你看清楚再扎行不行!”我生气了,忍不住抗议。

  “这有什么,反正这会儿人没知觉。”

  “没知觉你就——”

  加贝急忙拉住我,不让我再说下去。没想到我住了嘴,小护士竟然嘟嘟囔囔了:“她自己都不想活了,你替她急啥?说实话,对于这些自杀的,本来就应该让他们自生自灭。自己连自己都不爱惜,还能指望谁去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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