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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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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呀。”他急了,又来拉我,“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除了我你还能找谁?”又突然想起来,“你男朋友呢?他有没有帮你?络络,是不是他向你借钱的?” 我当然不想告诉他真相,这事关系到枫的自尊和尴尬情况,而且如果告诉了,他一定会指着我鼻子再来一堂思想教育课,他就是这样的人,永远防患于未然,一步一个脚印踩着规矩。 “不是。”我说,“是我赌博欠人家的。” “啊……”他还是结结实实地震惊了,“你竟然会赌博?你到底和什么人一起玩的?” 坏了,他还是当了真,我真受不了他这副严肃的面孔,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你一定要当心呀!”只见他满脸沉痛,恨铁不成钢,“不要被别人骗了还不知道!” “是被别人骗了还在替人数钱吧?”我不屑地嘲笑他,“夏平,就这么点钱就把你怕成这样?是不是平时家庭影院看多了,你这样以后还敢和谁结婚?” “住嘴!”他暴怒,“络络你太任性了,你就是这种臭脾气,倔强、骄傲、自以为是。” 我不理他,转身冲出门去。何必顾虑太多,畏首畏尾,如果要做就不要怕。 但是,我没有钱。 回到家里,我把角角落落所有的钞票,包括以前存的纪念金币也找出来,连同银行存款,不过几万块,再加上夏平银行存款,也就十五万左右的面额。 靠在床上,我有些虚脱,原来钱是这么一个要命的玩意,果然一分钱能逼死人,可我更倒霉,我的身后,是三十五万块的赤金白银。 许是受了惊,晚上,我开始做噩梦,在雅客吧幽暗的光线下,我正同枫卿卿我我,他如初时见面的样子,在纸垫子上缓缓写着字,一面微笑看我,看得我心花怒放。 突然黑黝黝的几团人影朝我们走来,看不清面目,他们扣住枫的手腕,把笔从他手上夺下,一路推着他往门外走去,剩下我满目惊恐,如泥雕木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他被人带走。 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我却再也睡不着了,月光如水洒在床前,一地白光,我忽然觉得委屈,回想与枫从认识至今,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一些人结婚订婚了,可我们却仍在起跑线不远,而且磨难重重。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问题。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课,躲在床上装病,汤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这孩子。”她一迭声地诉苦,“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在外面野,现在又生病了,你爸爸出差回来后我怎么交待呀?” 我说我没事,睡睡就会好,中午时,勉强被她灌了一大碗内容模糊的热汤后,我的房间才安静下来。 可我还是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任何姿势都不安生,爬起来打萧瑟的手机,已关机,想了想,起来换衣服,把门反锁,从窗户爬了下去。 雅客吧还没有开门,他们一般是下午两点营业,于是我找了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在玻璃窗下面等着,这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因为是工作日,街上人并不很多,人们脸色油润,神采奕奕地从窗外走过,我喜欢这种阳光,也曾这样心满意足地走在人群中,一切小小的快乐,失去了才知道好。 不,我并不后悔,我只是在叹惜。 雅客吧的人都是懒鬼,一直等到墙上的指针对着两点一刻,才见了一个人进去开门,我继续静静等着,阳光透过玻璃窗,果然是一室阳光。沉溺其中,我略略有些明白了萧瑟的梦想,只要照得到阳光,天大的心事也会少些阴影的,唉,一室阳光。 我手里捏着咖啡馆的餐巾纸,又向老板娘要了一支笔,坐在那里俨然一个苏枫,我也要学着像他一样在纸上写字。偶然的地方、偶然拈一张纸,再偶然地写下话,那句话会不会是心里话? 我低下头,看自己写:枫、缨络、一室阳光。 笔尖凝住,我看得眼熟,仿佛有这么一张纸条,是它的原身,上面写:苏、cherry、一室阳光。 我突然跳了起来,打翻桌上咖啡。 “唉呀!”有人叫,店员拿来抹布在我身上掸拂,但我不在意,我只是看着桌上的餐巾纸,它已经湿掉,字迹模糊地泡在咖啡里面目狰狞,想不到,雪白芬芳的纸张与醇美滑润的咖啡,烂在一起是这种模样,像刚用完的手纸浸在污水便池里。 这个想法太过恶心,我立刻弯腰吐了出来,那店员更是大声尖叫,老板娘抢了抹布亲自上阵,好不容易把我清理安顿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住地说,眼泪不争气地滴下来,把前胸的衣裳湿了一片。 老板娘以为我有什么疯癫症,叫人重新做了一杯咖啡送给我,不收钱,自己小心地在远处静观。 我哆嗦着在座位上坐下,忍住眼泪,面转向窗外,这时,我看到萧瑟进了雅客吧。 唉,一直以来,我知道是有问题的,我和枫之间始终存在问题,那个电话、他勉强的吻、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一直都知道,但是却心存幻想,努力骗自己。可是,我没有想到这事也有萧瑟的份。 回头看,我认识她近两年了。她骄横、聪明、不在意是非世俗,曾经有一度她是我的榜样,我学她泼辣的口气,当她的京片子正被本城口音渐渐同化的时候,我却故意咬着不地道的字眼冒充京腔,我欣赏她的打扮与不羁。可是,我原来并不了解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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