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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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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完没了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暖的山谷里的一草一木,就是因为我真的觉得舒坦。不过,我时不时会想到那架永远飞不远的喷气式飞机,每次一想起,我头皮就会一紧,就忍不住要抬头看看天。天空很狭小,因而就更加蓝得出奇,四周好像是被山尖的树丛撑起来的,支撑处就有些发白。比较而言,我觉得自己离天空更近,离尘世更远,离神仙更近,离人类更远。有时候,我还出神地盯着自己看,陌生地一寸一寸地看,我甚至惊奇自己是一个人,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像石头,像树,完完整整!你知道,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完整如一的,我眼中的我,总是我的生殖器,黑黑的状如蚂蟥的生殖器,它时刻垂在我的意识里,像一个关不紧的水龙头,像一个衔不住口水的魔鬼,不停地要挟着我、伤害着我。而现在不同了,现在,我像石头和树一样结结实实,有边有沿,我能吃饭,能睡觉,能欣赏景物,能沉思默想,能做爱,也能把一个爱留着不用,就像一个孩子有两颗糖,有资格吃一颗,留一颗。 我在说谁,你当然知道! 你早就想问这事了对吧? 头一晚上,睡觉前我问蝴蝶:“你一个人睡,怕不怕?”她答:“不怕,我从小就一个人睡。”但是,我听出蝴蝶的语气是哀伤的。我说:“你和你嫂子睡吧,我一个睡。”还没见蝴蝶回答,小天鹅已经做出了反应,她使劲掐了我一下。小天鹅现在话很少,但是,她现在很爱掐人,我身上已经被她掐烂好几处了。蝴蝶看见了我拧嘴的样子,坚持要自己一个人睡。于是两间小木屋,我和小天鹅一间,蝴蝶一间。 褥子是青灰色的岩羊皮,有一种呛人的腥味和酸味。上次就听大叔介绍过,森林里面,岩羊是最憨的,偶尔打一只回来没事。而金钱豹、野猪和狼这些动物,是轻易不敢伤害的,打死一只,就会引来一群。他说森林里最凶狠的动物金钱豹其实是不伤人的,因为,它根本不知道人的味道。这个说法,我以前好像听说过。野猪是一群的时候,也绝对不攻击人,单只的野猪,有时才攻击人,但总是直来直去,野猪的脖子是直的,不会回头,咬上咬不上就一下下。为什么单只的野猪反而会伤人?我问过大叔。大叔说,可能是单个的野猪见了人紧张,所以来个先下手为强。听起来是有些道理。那么狼呢?狼一般也总是躲着人。只要不是饿急了,狼一般会谨慎地和人保持距离。而可怜的岩羊,既是金钱豹、豺、狼,甚至雕的食物,也是人的食物。岩羊其实很敏捷,能跳三米高,大叔说:“凡是能落下一滴雨的地方,就能站住一只岩羊!”再高再险的悬崖也吓不住岩羊。 但是,岩羊有一个改不了的习惯,逃跑的时候,总要回头看一眼,有经验的猎人,总是等它回头的一瞬间才发弓射箭。岩羊也是最不长记性的,今天在这儿打死一只岩羊,明天老地方还能见到岩羊。蝴蝶说,她是吃岩羊的奶长大的,她长这么大从来没碰过妈妈的奶头。一个吃岩羊奶长大的女孩,身上确实有什么地方像岩羊,眼神?气味?性格?说不清。哪怕在她大大咧咧宰蛇的时候,我仍然觉得她像一只岩羊,一只勇敢而没记性的岩羊。 我和小天鹅就像老夫妻一样,都脱得光光的,但是,小天鹅背对着我,还抱着胳膊,护着奶头。我心里又是一酸,我相信我其实是远远不了解小天鹅的,她受过多少伤害,我是丝毫不了解的,我受过多少伤害她同样也不了解。我深深地了解自己,因而,可以说我也深深地了解她,我不想强迫她。再加上,我也累了,想起那个事,我没一点感觉。也正是到了此刻,我才进一步明白,那架喷气式飞机消耗了我多少体力,它消耗掉的可能还不单单是我的体力,更是我内在的活力,更是我的精气神。我担心它把我废掉了,我再也做不成那个事了!别说两个妃子,就是有100个妃子,也可能是白搭!老天爷呀,你还不放过我吗?我禁不住问。 我怕得要命,我担心我的劫难还没有结束。我拍拍小天鹅的屁股,说:“宝贝,躺好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个80岁的老皇帝,又苍老又绝望,我也感觉到小天鹅的身子在被我拍着的一瞬间紧张地闪了一下。小天鹅依旧侧躺着,我不管她,也不碰她,我转转身子,让自己躺舒展一些。我看见的,仍然是那个小黑点,被后面的虚线牢牢吸住的小黑点,我听见的也仍然是那个湿湿的浊浊的声音,仍然是那么多树叶稍稍有些发破的颤音。我不理它,我伸出手,玩弄着自己的小东西。我希望它是正常的,它仅仅是累了,暂时不听话了,我希望它不是扶不起来的井绳,我希望它是好样的。 小天鹅姿势没变,但是睡着了。我笑了,我有点羡慕她,一挨枕头就扯呼了,多好,做一个孩子多好,做一个傻孩子更好!我突然发现我有事做了,我不摸自己了,我收回自己的手,它立刻变成一只小偷的手,变得无比灵敏起来,它轻轻地按在小天鹅的屁股上时,就像蜻蜓落在了花瓣上。它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轻重适度地摸了一圈,这一圈下来它还是安静的,它似乎不明白刚才摸了什么?这个半实半虚、半睡半醒、半人半兽、半圆半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带着这个疑问,它翻过去了,掉在了一下温暖而狭窄的地方,这时它还是安静的,它有些进退两难,它想伸展开来,却遇到了麻烦,它就稍稍加了些力!小天鹅的身子果然动了动,双腿变得比刚才松弛多了,它就像小狗一样趁机扑过去,快快地趴在那儿,趴着不动。它觉得,它趴在刀刃上,柔软的美妙无比的刀刃,它始终那么谨小慎微,似乎担心被刀刃拉伤。后来,我把它抽了回来。立刻,我闻见了那股子酽酽的湿葵花的味道!但是,这味道也没能把我刺激起来,我还是死人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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