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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三舅和刘英结婚那天,我实在由不得自己,像疯了一样可怕。结婚典礼上,三舅和刘英的那种亲热劲儿深深地刺激着我,我一个人跑回家,打算死!家里空空的,没一个人。爸爸和妈妈都去参加三舅的婚礼了。我突然想起了爸爸的酒和爸爸喝醉时的情景,于是我找出爸爸喝剩的半瓶白酒,毫不犹豫地仰起头全灌进去了,顿时就天旋地转,飘飘欲仙的,舒服极了。不久有人敲门,竟是大牛叔叔。

  当时大牛叔叔也在三舅婚礼上,他说看见我跑了,不放心,来看看。看见他,我就像看到救星了一样,突然哇哇哇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大牛叔叔用衣襟给我擦眼泪,我竟抓住了他的手。后来的事情我基本记不得了。我只觉得我的嘴唇被死死堵住了,我身体里好像飞进去半截细铁丝,划得我好疼好疼。醒来后我看到床单上有血,星星点点,像落在地上的花瓣。我突然趴在这些血迹上,久久不愿起来,就像老母鸡用翅膀护住自己的一窝小鸡。但我终究说不出当时的感觉,后悔、气愤,还是别的?

  我倒是隐约想过,这下我不用自杀了,因为我已经不是自己了!我已经把自己给人了!我理直气壮地认为:一切都是因为三舅,我的生命里已经深深打上了他的烙印,我甚至觉得我用自己的贞洁报复了他,我给了他最大的惩罚!

  没过几天,大牛叔叔又来缠我,我半推半就地让他亲我摸我,把我脱得干干净净。也许,我想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贞洁都没了,可我还不知道它的味道,冥冥中似乎有很多个理由在支持我堕落。我自以为自己的心仍然是非常纯洁的,我的心永远是三舅金山的!不过,我再没有让大牛叔叔有过第三次。后来他又来缠我,我突然极度地讨厌他,他肥胖的身体令我恶心得不得了,我狠狠抽了他一耳光,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咬出两道很深的血印。“咬得好,咬得好!”他红着脸说。

  他果真再没有靠近过我,可是,几天后我就发现,他和我妈妈在一起了。我估计,他们背着我爸在一起有很长时间了。我妈是个裁缝,我家临街的一间房子是我妈的缝纫店。我爸一年四季在部队里,很少回家。我妈跟大牛叔叔胡来,他不可能知道。我妈也装得很深,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想把我看见的事情说给爸爸,又怕毁了这个家。我经常做一个梦,一把火把我家烧了,火眨眼间就蹿高了,我和我爸从大火里逃出来了,就剩下我妈和大牛叔叔,在火里面抱在一起,滚来滚去,还不松开。我不知道,我爸是不是看见了这一幕,但是我总是看得一清二楚,我的感觉很复杂,又痛快,又难受,特别想再扑进火里,把那两人撕开来。

  现在你们一定相信,一个人如果和另一个人单独相对,是很容易推心置腹的。两个人单独相对,如果是充分信任的,又有一个适宜谈话的氛围,那么两个人就直接是两颗心,两颗相互信任的心单独相对,惟一的可能就是敞开心扉,一同走进幽暗深微的内心世界。我和顾婷娥的谈话是这样,和杜仲的谈话也是这样。

  “杜仲知道这些吗?”

  “知道,后来我都告诉他了。”

  “为什么要告诉他?”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他。”

  “他什么反应?”

  “他使劲叹息。”

  “告诉之后,他还像以前那样爱你吗?”

  “他说,他更爱我了。”

  “你看他说的是真话吗?”

  “我觉得是真话。”

  “你恨大牛叔叔吗?”

  “我说不上。”

  “你一直叫他大牛叔叔?”

  “习惯了,从小就这么叫。”

  7.这个男人

  一路上都是他牵着马,我骑着马。天黑前我们总算进入原始森林了。杜仲说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木屋,我们只能在那儿将就一晚。又走了不大工夫,果然看见了一个小木屋。小木屋的前面是一块挺大的空地。杜仲把我扶下马,取下马背上的羊肉和杂物,把马拴在有草的地方,让我坐在马旁边,他要进林子里拣放篝火用的柴火;他说豹子、狼、野猪、蛇,这些动物都是怕火的。我一听“蛇”这个字,再一看四周的树影密密麻麻,就紧张起来,我说我一个人待着害怕,我也要跟了去拣柴火。

  他想了想,同意了。他找到脚镣和手铐,让我提着一样,他提着一样。这样一来,我就更紧张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跳出一只豹子或一只狼。我学着他的样子见树枝就拣,干的湿的都拣。怀里抱不下了,就跟着他回去,扔在空地上。我们一心在拣柴火,一句话都不说。后来,我一抬头,看见头顶的树枝上挂着一条胳膊粗的绿蛇,我吓死了,尖叫一声,扔掉木柴和手铐,扑在他身上。他紧紧地抱着我,说:“没事没事,蛇看着人也怕,你看,它跑掉了。”我本来不敢抬头,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有麻风病,急忙推开他,说:“对不起,对不起。”他脸上有些坏笑,指着树下的草丛,说:“你看,你一声尖叫把蛇吓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蛇尾巴在草丛外一闪就消失了。

  我禁不住又是一声尖叫。他哈哈笑着说:“一朝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是不叫蛇咬过?”我老实承认:“我最见不得的就是蛇和老鼠。”他说:“那可不好办,林子里最多的就是这两样。”我认认真真地说:“那我就哪儿都不去了,求你点把火烧死我算了。”他还是面带笑意,说:“那好,快点帮我拾柴火,拾够了我好烧你。”我一看他,明明在开玩笑,而我自己几乎是当真的,我说:“说话算数,不准反悔。”他说:“你想让我也当杀人犯呀?”他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草丛里,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揪自己的头发,一揪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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