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15)_异闻公社

十五

　　谢羽跑了过来，手电筒往地上一扫，一条半大的狼崽儿正伏在河滩上，挣扎着爬起来，摇晃两下，四脚一错又趴下来。沈睿然那一棍打在它脑门儿上面，狼脑袋跟石头差不多坚硬，否则这一下能把它脑浆也敲出来。

　　"狼崽儿啊？"苏忻扬和林彤两人相互搀着，本来还有点害怕，看见狼崽儿一下就围了上来。"才这么大点儿，睿然你至于嘛？下黑手……"

　　苏忻扬看着狼崽儿瑟瑟发抖的模样，女性的爱心顿时泛滥的一蹋糊涂，连眼泪都要出来了。不过说实话，这条狼崽儿虽然才半岁大小，已经长得颇有样子了，通体乌黑，唯有额头上面一撮白毛，很是威风。

　　李老汉一瞅那圈白毛，腿都软了。犬生九子末子为獒，狼群中也有"狼獒"，特征就是白雪覆顶，乌云压蹄。这狼崽儿多半是狼王的后裔，这下与狼群结下梁子了。他心里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扣动扳机，苏忻扬却又离得太近，李老汉沉声道："姑娘，让开一点，让我挂了这狼崽子。"

　　苏忻扬赶紧挡在狼崽儿前面："大爷，不用这样吧？它八成是饿了来我们包里扒拉东西吃，东西没扒拉到还挨了你俩一顿胖揍，您也够本了……"

　　苏忻扬伶牙俐齿，说得李老汉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把枪好像忽然那重了十几斤，拿在手上乱抖。沈睿然见情况不对，连忙压低了枪口，生怕李老汉一个忽发帕金森，把苏忻扬打成麻子脸。

　　"哼……它是想吃东西……老子差点就给它咬翻了喝血……"

　　李老汉恨恨的如此想着，却也把枪放了下来，谢羽等人都松了口气。

　　苏忻扬转过去看那狼崽儿，越看越喜欢，竟然伸出手去摸。狼崽儿猛地支起身体，全身毛发倒竖，龇牙咧嘴从喉咙里发出警告声。苏忻扬尖叫一声缩回手去，口里骂道："不知道好歹！"

　　狼崽儿慢慢放低前脚，把嘴抵在地上，忽然发出了一声悲凉幽远的嗥叫！

　　"嗷呜！"

　　除了李老汉，众人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听见狼的嗥叫。在夜空中回荡，如同波纹一般层层散开，覆盖了这片死气沉沉的森林。蓦然间一点月光破云，霁月慢慢挤出黑云，照得大地河山昭然。此情此景，众人竟是看得呆了。

　　月下狼嚎，多么苍凉凄美……

　　李老汉在一旁跺起了脚："坏了！狼崽子在呼群！"

　　"呼群？"

　　苏忻扬眼睛还有些懵然："呼群干什么？"她身边的谢羽和沈睿然却变了脸色，就像在证实他们此刻的想法一般，远处的群山上传来了一声声的嗥叫，应和着狼崽儿的叫声，狼崽儿叫过一声之后，再也没有力气，又重新伏下了身体。

　　"小可怜……是不是想妈妈了。"

　　苏忻扬满是同情的蹲在狼崽儿身边摆弄它那撮白毛，其他几个人却忙疯了，不一会就拎了几大包东西回来。李老汉扯出一根腰绳，绕着狼崽儿脖子围了个活结，把狼崽儿系在块大石头上。

　　"干什么干什么！太不人道了！"

　　苏忻扬拼命想上前解开绳子，李老汉死死拦住她，声音都带哭腔了："姑娘，赶紧走吧，这狼崽子死不了。等她爹妈赶过来，可真就走不了了！"

　　苏忻扬顿了一顿："它爸爸妈妈？"

　　谢羽那样沉着的性格也急得猛地一跺脚："咳！狼群来了！"

　　众人高一脚矮一脚的沿着河滩缓缓下行，地上尽是鹅卵石，他们又都背着大包，根本走不快。狼族是森林里最出色的猎手，嗅觉犹胜过训练有素的警犬。幸好狼群处在上风口，李老汉带众人走的河滩上面又有积水，倘若走出一段距离，狼群也没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

　　"山神老爷保佑，别让老汉三十一玩龙灯，玩着玩回去了……"

　　李老汉抱着一丝侥幸带着众人逃命，沈睿然面色阴沉地走在最后，不住的观察身后。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狼身上特有的膻味儿已经顺着风先传了过来。不过多时，众人都隐约听见了一阵杂乱而轻捷的奔驰声音，看来今天凶多吉少了。

　　李老汉脸色铁青，忽然停下脚步，将枪口指向后方。沈睿然也卸下背上的行囊，双手死死持住登山杖，谢羽接过李老汉递过来的砍山刀，挡在林彤和苏忻扬前面。

　　"妈了个巴子的……来啊……"

　　李老汉腮帮子咬得老高，他这一杆火铳是自制的，一管发出去的铁砂杀伤力有限不说，还得费很久时间去重新填火药。登山杖和砍山刀的杀伤力不小，但好虎尚且架不住群狼，与狼群肉搏，无异于自杀……李老汉叹了口气，手上的青筋凸起，准备搏命了。

　　决一生死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众人仿佛能想象到狼群流淌着口水的尖牙已经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将他们的喉管撕开，大口大口饮着他们的热血……利爪扯开他们的肚子，狼群在月下奔腾着，跳跃着，争抢他们每一块血肉……

　　"哇……哇……"

　　众人都是一颤，哪里来的小孩的哭声？在此刻弥漫着杀气的森林中听来格外可怖。

　　李老汉手一松，自制火铳掉在了地上。沈睿然惊诧的看着他，这位老山民一路陪着众人，无论再怎么危险也没见过他如此害怕，即使面对狼群，他也有拼命的勇气，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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