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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天亮了,她醒了,叫我,傻瓜。

  这声傻瓜,很绵软,我说,哎,我在这。

  我想吃饭。

  好,我说,傻瓜带你去吃。

  我站起来要走,她伸出手,傻瓜,抱我。

  我去抱她,她把我拉向她怀中,我们再度吻在一起,她嘴里有些异味,我也有,可我们没有嫌,吻得很投入。从前,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吻过,我知道,她爱上我了,或者说,有点爱我了,从她的动作里,我可以感觉得出来,而那一声声傻瓜里,有爱意。

  早晨的时光,我们又在床上度过了。

  她说,浴血奋战的滋味如何?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答了她两个字,很美。

  去吃饭时,她一直缠着我,紧贴着我。我说你原来这么缠人啊。她说你以为呢,我如果喜欢一个人,就愿意缠着他,一步也不离开。

  我心里轰地一热,我想,她是喜欢我了,没有一个男人这么爱过她吧?

  去吃饭时,她换了修长的麻的白裤子,粉白的宽大飘逸上衣,挽着我进了电梯。我们吻着,我说,宝贝,有摄像头的。

  我不管,她说,我就要。

  在电梯里激吻了好久,我说,我的嘴都快麻了。

  她吃吃地笑着,使劲扣着我的手。

  坐在那里吃早餐时,她非要坐在我腿上不可,我说别别,你看,好多外国友人呢。王府饭店的早餐真是丰盛,我们吃了好多,她不停地去取,一份又一份。我说你看服务生一直看你,嫌你吃得多了。她呸了一声说,这么贵的房间,凭什么不多吃?就要吃,吃死他们!

  她说这种话的时候,都带着孩子气。我说你哪里像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简直就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你以为我多大?半老徐娘啊,不许说我老,不许。

  好好,不说,我不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妖精,永远那么年轻,行了吧?我看着她撒娇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对面的女子,让我一刹那间有了烟火气,好像我们是过了多年的夫妻一样。

  她的眼睛有一点肿,我说,看,纵欲过度了吧?

  她一歪头,我愿意!

  她说“我愿意”这三个字的时候,有点调皮有点讨俏,我真恨不得立刻再把她抱上床,可我只是骂了她三个字,小色女。其实,是喜欢的骂,这声骂里,尽是爱。

  吃了饭,我发了短信给青瓷,谢谢你,我走了。

  只这六个字,我不能多写,对青瓷,我一直心如止水,青瓷是个好女孩,只是我们没有夫妻缘,她再好,亦不能激起我半丝涟漪,苏小染再坏,依然让我心动,这世间的情缘,怎么一个愁字说得清?

  离开北京,我和苏小染是坐火车回南京的。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坐火车。

  她坐在我对面,我看到她指甲很长了。

  来,我说,小色女,伸出手来,我给你剪指甲。

  我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剪刀,细致地为她剪着。

  真的很长了,很坚硬的指甲,剪起来很费劲,我拿起她的手,专注地剪着,仿佛不晓得她是逃跑过的小色女。

  剪完一个,我把剪刀翻过来,一下下仔细地磨着那刚刚剪过的有些参差的指甲,然后再轻轻地用嘴吹一下,一个,又一个,十个指甲剪完的时候,她的眼里已经全是眼泪。

  那剪指甲的动作里,一下下,全是爱情的味道。不爱一个人,怎么肯低下头为她剪指甲?不爱一个人,如何这样忍下心来,千里寻妻一样,一步一个脚印来找她?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爱恨交织,百感交集,有时,真想动手打她,可看到那张脸却真是舍不得啊。

  你怎么不骂我不打我?她看着我问。

  我舍不得。我说,我舍不得。

  那舍不得里,其实是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它渗着血,渗着汗,渗着你我太多的纠缠,爱情好比一棵树,即使拔掉树干有什么用?我们还有根系,还连着筋,还盘根错节着好多东西,有恩有爱有纠缠,甚至有恨,不是没有恨过你,正因为爱才恨,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有多爱你,就像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跑到北京来找你,因为你不知道,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到骨子里时,是会没有了自己的。

  苏小染看着我,一下趴在火车的小桌子上哭了,她哭得很伤心,沈丹青,我也和你一样,这样的,这样的爱过啊。

  火车到南京时,正是清晨,有点微冷,我脱掉衣服给她披上,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苏小染,咱再也不跑了行吧,咱好好过日子行吗?

  行,苏小染说,我好好跟你过。

  NO.17

  我们的确好了些日子。

  苏小染那些天好像贤妻良母一样,早晨起来给我做饭,煎蛋、牛奶、面包片。她只会用微波炉,烤的面包片有时会糊了。我去公司时发短信给我,说想我,有时,想得厉害了就必须让我立刻回去,我放下手中的活就会跑回去,一点也不怕公司的人笑话。

  回去她却又没什么事情,在那发着呆看着我,叫我的名字。

  下班后我带她去吃饭,我们常常去的是夫子庙那条小吃街,她喜欢吃那些风味小吃,那段时间我们几乎把每一家都吃遍了,到最后,她和小伙计们混熟了,我看着她渐渐胖起来,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

  我开始忙公司的业务,接了几个大case,又抽空看了几次马修和他的儿子,日子过得有条不紊。我准备在南京买房子了,以后不租房子住了。我问苏小染喜欢复式的还是单层的,她眨巴着眼睛说,只要能睡就行了,房不在多,有爱就行。其实做爱就五六平米够了,你说呢?

  小色女,我骂她。

  有时苏小染真的很可爱。

  她在家里无所事事,屋子还是一样的乱,到处是她的袜子和衣服,她看碟,一张张在地上摊着,她看书,杂志四处都有。我说你能不能利落点啊?她抬起头答我两个字:不能。

  真没有办法。

  我们谁也没有再提往事,她试着给我做过一两次饭,结果手被刀切破了,土豆丝里还掺着血。我说你这好像是孙二娘开店啊。她嘻嘻笑着,坐到我的腿上,然后问,沈丹青,你到底有多爱我?

  看着她此刻单纯的样子,我意乱情迷地说,怎么说呢,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说,到底有多爱?她扑过来,把我摁倒。我想了想,我是一条狗,你的狗,你让上哪里我就会去哪里,爱上你,我没了做人的尊严。

  对,是这样的,自从爱上宝莉之后,我的尊严一点点丧失着,可我不知道,最让我丧失尊严的事情还没有到来!

  苏小染回来不久,我接到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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