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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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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星光灿烂,林子里却一片幽暗,幸亏还有星光从茂密的树木顶上的缝罅里漏些进来,不然即使瞪成牛眼也难以在里面行走半步。他在里面让着树,一步,两步……五步,六步。咦,人呢? 这时他就听见身后的动静。他一转身,吓了一跳:不知阿香从哪里转到他后面来了。她倚在树上,离他只有几十公分远,看不太真她的脸,只听到她急促地喘息。 “你……来啦。”一时间存扣竟不知说什么好,像棵树直笔笔地站着。要命,他竟也听到了自己同样急促的呼吸声,甚至连“咚咚”的心跳都能听见。 “存扣哥!”阿香轻唤一声,突然就往前扑进他的怀里,两手死命抱着他的腰,头贴在他胸口上,浑身颤抖,像打摆子,不可遏止。 存扣大惊,头“轰”地响了一下,好像一时间被抽空了意识。被她拥着站不住,倚在后面一棵树上,双手搭住她的肩,想往外推:“不,不要这样,不要……” 可是怀中的人儿开始抽泣起来。他不敢动了,任她拥着,颤着身子抽泣。他感到了心口处的湿热,他知道这是她的泪水。他等着她平静下来,也让自己平静下来。该怎样开口,他感到困难。可他必须主动,否则这样被她拥着,很难收场…… 他脑子里急剧地转动。 但是这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香气钻进他的鼻孔,芳郁清新,带着丝丝的甜味。这味道似曾相识。这是他和秀平拥抱时闻到的味道,这是他和秀平那个雨天拱在一条被窝中闻到的味道,这是秀平辫子上散发的味道——是女子的体香,发香,女儿香!一刹那,存扣迷茫了,恍惚了。“秀平……”他嘴里含混地叫出了名字。身子好像被熔化,松弛了下来。 “是我,存扣哥。” 不知什么时候,阿香已经停止了抽泣,向他仰起脑袋。两手仍环拥着,身子仍紧贴着。 存扣从恍惚中一醒,身子立时硬挺站直了,往外掰阿香的肩,急促地说:“阿香,不要这样,你听我说。” “我不听。”阿香赌气似的轻声回他,重新把脸贴他胸上,贴得紧紧的。 “唉,你……”存扣头上汗都出来了,他想不到会这样。可又不能和她发火,用强。他是来劝她的呀。还没劝哩,倒抱起来了。这是哪码对哪码呀。 “存扣哥,你看过我的信了吗?”阿香幽幽地问。她就嘴动,其他哪都不动。好赖皮。 “看过了,我看过了!” “细细地看过了?” “细细地看过了,细细地看过了!” “存扣哥,你急啥呀。” “我不急……我没有急……不,我急,嗐!你松下来好不好?” 不作声。存扣感到阿香又像是要哭了。他定了下心神,放柔了口气:“阿香啊,你对我好我很感谢你,我很感动,但是……我们不能这样。”他轻言悄语地说,像哄妹妹:“你想想,秀平才离开几个月,我怎么会再往外行上想呢?不能呀,你还小得很哩,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再说,学校也……” “你是说两个人好是外行?说我还小得很?”阿香打断他的絮叨。 “是……”存扣感到自己哪里表达得……唉,他也不知道今儿怎么了,话就是说不囫囵。 果然就被她抓住了辫子:“那你和秀平姐好就不是外行?你比我大多少,你不‘小得很’?” “秀平是秀平……”谈到秀平,他有一肚子的话,他完全可以把他和秀平不凡的珍贵的感情细细慢慢地讲给她听,但他又不想了——对阿香好像道理不大讲得起来,讲错了嘴,又是纠缠不清。但,总要跟她讲白了事理!他浑身都潮热起来。 “是哩是哩,我不是秀平,我哪比得上秀平姐!” “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都沉默了,彼此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身体的温热。阿香轻轻叹了口气,从存扣胸口上抬起头,望他。虽然是暗夜,她眼眸中闪着的幽怨还是看得很清楚,像两颗星星。 “存扣哥,你不喜欢我?” “不。不是……” “既然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阿香,这会影响学习的……” “那你跟秀平姐咋不影响学习?” “她是她嘛……” “又是的!我不如她!我拉你下水!我让你没出息!” 阿香一拧身背对着他,还向前走了两步。手抬起来揩眼睛,她又委屈了。 存扣叹口气,上前搭她的肩。她就顺势倚靠在存扣胸前,低着头,可怜样儿。 存扣像下了决心似的说:“阿香,我跟你明说了,谈恋爱绝对不可能,学校也不允许,你不是不知道。顶多……顶多我做你哥哥。” 阿香低着头,闷了半天,才幽幽地叹气:“哥哥就哥哥吧。哥哥……哥哥,哥哥。” 她和尚念经似的沉吟着,自语着。 “哥哥。你答应妹妹呀!” 存扣心里大为宽慰,有些不好意思地应她:“哎。” “但是有一条,”存扣马上紧张起来,听她说,“你一世做我哥哥,做我的好哥哥,最亲的哥哥。记住了呀,一世。” “好好好,一世,一世。”这丫头鬼怪精灵,真是可爱又可气。存扣连连答她,并说:“在学校里要注意,太亲热了会让人家看出来的,会挨告状的。” 阿香突然一踮脚够上来在存扣脸上亲了一下。存扣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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