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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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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愿意告诉你,刚才就已经说了。假如真的在乎,就不该这样去控制。就算被你知道了真相,那又能如何?给她时间,给她空间,在她需要的时候,她自然会告诉你。” “谁在乎她!”他不满地反驳。那双总是溢出幽冷光泽的眼瞳此刻却闪烁着某些不甘心与别扭,这是第一次,维纶从这个少年眼中,看到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神色。 维纶摇头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车厢内,再度陷入一片沉寂。 N城。 冰冷的病床,冰凉的人,当她赶到的时候,那个在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已经没有了声息。医生竭尽全力,也没能让她母亲撑住,好让她见到她最后一面。 到最后、到最后……她竟然没能够见她最后一面! 泪水,早已流到干涸,她跪在床前,抓着母亲的手,只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心,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父亲,站在床的另一边,苍老的脸庞交纵着泪痕,头发又白了一层。他看到她,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叹息,长而沉的叹息,每一声都重重落在她心里,打出深深痕迹。 “对不起,爸……对不起……”她一遍遍重复地说着,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哪一件事道歉。这些年来,她亏欠父母的实在太多太多,她根本不是个称职的女儿,总是不断在伤他们的心。 “对不起,对不起……”她伏在床沿,将脸颊贴在依然冰凉的手上,任凭绝望般的自责将自己淹没。 母亲的葬礼,在三天后进行。那三天,她几乎没有合过眼,应付着亲戚,安慰的父亲,一手操办了整个葬礼。火化那一刻,她再也哭不出来,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挽着父亲,目送母亲离开。 黑色的烟自烟囱盘绕着而出,往无垠蓝天而去。她突然想起那年的秋天,母亲在厨房边忙碌边叮嘱她:“……你这丫头,从小脾气就倔,一旦决定的事,怎么和你说都没用……结婚这种事,你一定要慎重,好好想清楚,千万别一时冲动……妈就怕以后你会吃亏……”那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母亲的话即便听了也只是搁在一旁,某些事情她早已打定了主意。 她想起自己虽然离家多年,但房间的一切摆设始终都没变,桌椅床铺硬是被母亲打理得半点灰尘都没有。 她想起自己办理休学后回到家中整理行李,准备跟着许寞非远赴法国时,母亲厉声怒骂时眼底的悲伤和担忧。 她想起母亲看到她大学通知书时,那种愤怒失望的眼神…… 那个瞬间,有太多过往画面自她眼前掠过,母亲的声音和眼神……然而以后,却是再也看不到了。自从母亲因她婚礼的事一气病倒后,这两年多,她一直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那样强悍的母亲,几年来却一日日憔悴下去,再不复往日生机。 不过五十一岁而已,别人眼中终于熬出头,可以在家享清福抱孙儿,享受天伦之乐的年龄,却都因为她而失去! 罪人! 她是一个罪人! 当初,她究竟为什么要去执着一个并不爱她的遥远男人?为什么…… 湛晴望着天空里渐渐消失的黑烟,痛苦而绝望地闭上了眼。 再度回到S城的时候,她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手机关了很多天,她知道应该有很多人在找她,有很多工作要她完成。可是,她不在乎。母亲已经去世,再不需要医疗费,那个让她努力赚钱的理由已经不在。 这几年,国内国外东奔西跑,每一天都很忙碌,如今突然空下来,只觉得一阵阵的冷。明明才是初夏啊,怎么一眨眼冬天就好似无声无息到来了呢?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她坐在街头,看着来往人群和流动车辆,努力吸气后动作缓慢地拿出了手机。 开机,不去理会那些跳出来的信息,她快速而直接地拨了一个号码。 长长的一串数字,即便有很多年不曾使用,却从来没能忘记过。 等待的铃音过后,那头传来稍嫌冷淡的优雅嗓音,数年未闻,竟是分毫没变。 “谁?”对方显然不认识她的号码,淡淡几声询问后,便沉默下来。她捏着手机,没有说话,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都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电话被“咔”地挂断,她听着嘟嘟的忙音,缓缓摁断了电话。 片刻,她再度拨了另一个电话。这次,她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接听。应该是在忙吧,她跟了他很久,知道他在拍戏的时候,手机会暂时关静音。 她摇摇头,再度摁断电话。 一个人都没有。她的世界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或许还有一个……当心底的念头浮起,她眼中却突然划过某些惧怕神色。不该想起他的啊,她已经做了一次错事,怎么还可以再去找他! 那双浅棕色的深情眼瞳,那张年轻飞扬的帅气脸庞,那紧抱她时的有力手指,那激吻她时炽热而柔软的嘴唇……都是错误的、荒谬的、罪恶的! 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再去想那身体所带来的温暖! 她弯下腰,深深抱紧自己,将脸颊上的泪痕藏进双膝里。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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