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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天翼一直把架从石阳村,打到石阳矿,又从石阳矿打到畔江市。他的名声在黑道上是大哥级别的。陆天翼非常聪明,懂得名声也是资源。他很清楚靠打架发狠挣钱是低能儿。正好,夏太平也懂得利用各种资源,知道陆天翼这个坏名声的价值,在畔江市黑道势力横行的时候,夏太平每个月给陆天翼五千块钱,只买陆天翼在人前说“我在给夏太平做事”。夏太平干什么事儿都顺顺当当,没有受到黑道的骚扰。

  卓玛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扎西从她身经过,低声和卓玛说:“一路上,他们就这样,总是吵个不停。”

  卓玛奶奶的仪式

  卓玛奶奶摇着转经筒,晃动着身体朝陆天羽走来。

陆天翼问扎西:“尕瓦木措呢?”这个时候,尕瓦木措是应该在场的。

  扎西在木瓢里洗刀,他并不知道陆天翼在和他说话。卓玛回答了他:“一大早还在!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然后,埋怨尕瓦木措说:“这个尕瓦木措,客人来了,他倒落了自在。”

  扎西收拾好刀,背起枪打一声口哨,把他的枣红马座骑招来,骑马出去了。卓玛有些手足无措,她冲着扎西喊:“扎西,扎西!你要去哪里?你还没吃早饭呢!”

  黄褐色的长毛獒从屋后冲出来,把陆天羽和陆天翼吓了一跳。卓玛家的獒比藏獒还要高大,很威猛,要是头上长上两只犄角简直就是一头小牦牛,要是胸前长上长毛就是狮子,要是屁股上长一条硬尾就是老虎。獒没有理会院中的陌生人,而是去追扎西了。扎西不停地摆手。

  那獒不高兴地停在院中踱着步。

  卓玛冲着獒喊:“虎子回来。扎西不带你去,就别去了。”虎子不情愿转身回来,又躲回房后的窝里去了。卓玛给客人介绍说:“这是我们家的虎子,很通人性。”

  卓玛奶奶把陆天羽的手夹在胳膊下,拉他进祖屋,直接安排他坐到木阁床上,还亲自给陆天羽倒了一碗奶茶,和陆天羽说:“是尕瓦木措,尕瓦木措请你们来的吧?他看到了外面世界的纷乱,就再看不到埃塔的美了!”

  陆天羽说:“是尕瓦木措,尕瓦木措是个聪明人!”

  “是啊,是啊!”卓玛奶奶木讷着表情。不知道两声“是啊”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陆天羽听的。

  “埃塔太穷,太落后,简直就像原始社会。”跟进来的陆天翼说。

  卓玛奶奶又听不到了,她示意卓玛把木盆放到床边。

  卓玛照做了。

  卓玛奶奶拉住陆天羽的手放了进去,然后到木橱里取来牛奶倒进水里。白色的牛奶,让水变是油滑油滑了。

  木盆里微微荡漾着的乳水渐渐平静下来。陆天羽知道这绝不是一种简单的仪式。卓玛奶奶一定是想告诉他什么。可卓玛奶奶要告诉他什么呢?陆天羽侧头看卓玛奶奶的脸。白色的奶水与手之间一定有着是某种特殊的联系,可他不明白,一点儿也不明白。卓玛奶奶只是没有给他明示罢了。

  陆天羽洗完手后,卓玛端盆出去。屋子里,陆天羽知道这是祖屋,埃塔不会随便让人来的,他就和卓玛奶奶说:“老人家,我不能住在这儿。”

  卓玛奶奶并没有理他。她不紧不慢地推开门出去了,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缘因于缘,因缘于因”。

  哈达降生

  一头牦牛要生了。

母牦牛的分娩反应非常厉害。它的两只眼睛都努红了,努大了,浑身都在不停地抖动。母牦牛在卓玛身旁卧下,一边摆正了姿势。阵痛在不断加剧,血水已经外流。母牦牛一声接一声地呻吟了,非常痛苦地呻吟。小牦牛在一片血迹中,开始露出两条腿来。尕瓦木措兴奋地趁机抓住。卓玛蹲在旁边帮忙。

  血不停地在流,小牦牛却被卡住一样生不下来。“得快想办法,”卓玛和尕瓦木措说,“这样下去,母牦牛会死的。”

  尕瓦木措用劲儿又一次拉小牦牛的腿,没有一点儿进展。卓玛催尕瓦木措:“还犹豫什么,得想想办法啊!”

  尕瓦木措伸手从卓玛腰里取出腰刀,抬起母牦牛的后腿,在母牦牛的腿间用刀为小生命开始豁门开路了。母牦牛疼痛地叫着,转入了无力的呻吟。血水如炸开洪堤的水一样往外淌。小牦牛在母亲的血水中轰然而出,奄奄一息的母牦牛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可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它连挪动一下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它曾经年轻漂亮的身体,在血迹与泥土中变得异常丑陋。清晨的风吹动着它长长的睫毛,它几次努力想睁一下眼睛,都没有成功,它的四肢随着奔涌不止的血,一阵一阵地痉挛。母牦牛正以一种惨烈与这个世界做着最后的告别。

  尕瓦木措把血淋淋的小牦牛从拉了出来,提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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