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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第十五话:谁来还我清白

  我并没有看见徐恩或者徐恩的车。我站在路边,抱着鱿鱼丝和相机,眼角和嘴角一块往下耷拉。我的电话和钱包通通在车里,我有点恼自己:吃吧,吃吧,就知道把吃的带出来,早晚有一天撑死你。

  二十分钟后,我决定去投靠警察叔叔。

  我像个流浪儿似的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急急的喇叭声。其实路上的喇叭声是此起彼伏的,但我就是认出了这是徐恩车上的喇叭。

  我回头,看见灰蒙蒙的世界中,徐恩那苹果绿的甲壳虫如同钻石一般璀璨。我红着眼睛奔跑了过去。

  我委屈地掉了两滴眼泪,抽抽搭搭地说:“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徐恩说:“咱俩还没发生什么啊,我负什么责任啊?”我狠狠地拧了他一把。不过,我听见徐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还看见徐恩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水,而且徐恩说了一句“你他妈急死我了”。我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就又笑着吃上了。

  徐恩找地方泊了车,和我一起走在第五大道上。他拉着我的手,我没有拒绝。

  傍晚,我们去了华尔街。

  天空阴沉沉的,飘着雨,小得不足以打伞却又大得足以湿了皮肤。

  周末的华尔街俨然是一条处于放松状态的橡皮筋,平日里,它可是绷得紧紧的。纽约证券交易中心附近正在维修,建筑工人们丁丁当当地干得热火朝天。徐恩说:“华尔街总是在修修补补的。”我和那头与股市息息相关的铜牛拍了照片后,拉着徐恩离开了。

  我说:“我忽然想起了《纽约黑帮》。”徐恩问:“你在华尔街想起了《纽约黑帮》?”我笑了笑,说:“它们一样,让我觉得毛骨悚然,而且沉闷。”徐恩提醒我:“你现在在念投资。”我点点头,大声说:“该死的投资。”我可以大声说话,因为周末的华尔街,没有人气,像煞了《纽约黑帮》中所有厮杀过后的战场。

  这夜,我闭着眼睛,没有睡。我感觉到徐恩蹑手蹑脚地下了他的床,上了我的床,然后在我身边静悄悄地睡了。

  我睁开眼睛。徐恩的眉心很平滑,好像没有任何烦恼。彭其不一样,他在入睡后总是皱着眉的,怎么抚也抚不开。徐恩动了动,我连忙闭上眼睛。他并没有醒,他小孩子一样微微蜷缩着,靠着我的肩膀。我又睁开了眼睛。我摸了摸他的睫毛,他感觉痒,伸手揉了揉。我静静地笑着。

  我一直没有睡。

  我又想念彭其了,虽然我默默地允许着另一个男人与我睡在同一张床上。彭其喝很多酒也抽很多烟,他的咖啡和茶浓得好像中药一样,相形之下,徐恩是个清清淡淡的男人。六年前,彭其好像也是清清淡淡的,六年后,徐恩也会像彭其那样浓厚吗?我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我并不愿意去比较他们两个。但是,他们各自有过几乎与手指头一样多的女人,他们睡在我旁边而不脱我的衣服,这天杀的相似。

  天色泛白的时候,徐恩醒了。

  我闭着眼睛,把胳膊自然地搭在他的胸口上。他想挪开我的胳膊,我顺势抱住他的手,继续睡。徐恩投降了,他换了换姿势,也睡了。我紧紧地抱着徐恩的手,像是抱着证明我清白的证据。过一会儿,我会问徐恩,你看看,第一夜是我做了流氓的梦吗?第二夜是我主动上了你的床吗?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

  九点,闹钟吵醒了我们。我还在紧紧地抱着徐恩的手。我得意洋洋地问徐恩:“你还想怎么狡辩?”徐恩倒也镇静,说:“我不狡辩,我就是想问问,你把我的手抱这么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的脸腾的就热了,我松开他,而且把他推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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