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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抬头看去,面前男人眸光深沉,一副眼睛像是生出了寒刃,死死地盯着我。我跨上车,努力做出笑容向前骑去,人证物证俱在,我还被人在现场抓着了正着,还不如换个地方等候宣判。这可真是个荒唐的世界啊,距封建社会都过去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有人用如此老套的手段来对付我。但是那人,是信还是不信?

  我有些无聊地摆弄着笔,猜测着季南安的反应。如果信的话也毋庸置疑,起码那样一副现场,连我都觉得自己逃脱不了责任。如果不信……

  想了个开头,我便自动把这个假设去除。我要是季南安,我都没有不信的可能。好吧,就算向姗不是我主动去推倒,那我也是间接助力。假设,假设零点零一的可能向姗不是故意表演,那是因为什么?我推自行车推得太急了,她想拽我的车,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力道?

  我在这样的可能中辗转游移,居然没有看到那个人已经来到我身边。

  “董事长,”他站在我面前,“您如果觉得不便,可以让保卫部的人加强安保,没有必要自己骑自行车上下班。”说完,又递过来一张表,“我让他们重新部署了一下工作,明天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瞥了一眼那表,密密麻麻的,全是安保记录。

  “我以为你会过来兴师问罪。”

  “她自不量力摔倒,和您没有关系。”

  “这是她说的?”我有些讶异,那些在脑中错综纠葛的各种阴险假设一下子挑开,反而觉得茫然。

  他点头。

  “原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大义凛然,万分愤慨地问我为什么用尽阴谋。”

  “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他看着我,良久,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原来,你就是这么信我。”

  这是我们在短短不到一天内,第二次谈到“信”这个词。

  我看着他的眼睛,仍是深邃黑幽得望不到底。我想告诉他,我想信他,只是身份不允许,我的能力达不到。

  他太深,我过浅。

  如同姑姑说的那样,我明知道前面危险与诱惑并存,却不敢奢望品尝那样的滋味。在宁嘉,他可操控一切,而我,却可悲地玩不起。

  这一出我之前以为故意安排好的情节就这么过去,我却没有释然感觉,总觉得这事儿还不简单。向姗会是这么简单的人?之前,她的一举一动虽然淡定却像是含了刀子,现在又做出这么一副轻描淡写的面容,到底哪面是真的她?

  正想着,眼前突然飘过一张纸,我抬头,顾遥正小心地看我:“董事长,这是向特助的离职申请单。”

  我看了看门。

  他不安地挠头:“我敲了门的,但是您没说话。想起这事儿是您这几天督办的事情,便这么……”

  “她主动要求辞职?”

  “是。”顾遥点头,轻笑道,“总算识时务。”

  我仔细地看着那张员工申请离职表,申请原因上面只写着四个字:环境不适。最下面日期上的个人签字却大气张扬,直接占了那空白的大半部分:“季总没说什么吗?”

  “季总说,您看着办。”

  我哼笑,我就知道,任何事在到达我这个层面之前,都不会先不过季南安这关。不过他这次态度倒是让我惊讶,一直以来那么坚定的态度,坚定的我都以为我这辈子都动不了向姗,向姗在他心目中比宁嘉整体还要重一百倍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动摇了?

  难道是听到了我对向姗说的话?听到了我对她说,如果再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

  我叹气,明明是达到了目的,可是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丝毫不感到轻松。我们假恋爱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互相约束,我用此来约束季南安手脚,想要了解他更多一些事情;他也用我的身份来更好地获取自己所需的利益,两两相关,原本就是密不可分的。

  如果向姗再成为我们的阻碍,别说我要分手,长此以往,任何人都能看出我们势头不对。这样下去,宁嘉刚刚稳定下来的态势又得风雨飘摇。有多少人想趁我们闹矛盾而做手脚,猖狂地获取中间利益,我以前不知,但是身在宁嘉这么长时间,已经有了点眉目。

  以宁茂源为代表的许多集团高层,巴不得我和季南安分道扬镳,他们恨不得我和季南安天天仇人相对,好各找墙头草分赃获利。这也是季南安和我当初合作的原因。那时候丝毫没有感情因素作祟,单为前途,我们走在一起。

  所以,现在回到初衷,让我们关联的仍会是这个因素。我看着向姗的申请表苦笑,原来利益牵扯的关系,才是最稳固牢靠的关系。除此之外,感情这两个字,往往一文不值。

  我以为向姗走后起码我心里能舒坦,起码这阵子风波能安然过去,如果更好一点,之前陷害我的事情真的如她所为,这下她走了我总能安生。却没料到,这世界上的阴霾没这么容易散去,向姗离职后仅一月,噩梦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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