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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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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我的情境有多难?” 季南安将她放于他腰间的手一下下掰开,她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掰开一个几乎又更加攥紧一个,仿佛他就是她救命的稻草。她的哭声越来越低,显然又和季南安说了些什么,我只看到季南安把手往她掌上一捂,紧接着姑姑便像是个撒娇半天终于得到恩宠的孩子,一头钻到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隔得太远了,姑姑哭得太厉害了,我听不清楚她们之间的对话。 我眼睁睁地看着我那长辈姑姑在一瞬间由义正词严的抗议者化身变为哭凄凄的被抛人,中间差异之大,简直让人心骇。宁洁今年已经三十五了,可是却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回国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她,她虽然是徐娘半老的年纪,却有几分成熟的妖娆和媚气;她的眼睛虽没有宁家人独有的大而有神,却是如此具有代表性的“凤目”,即使在哭的时候,似乎也有几分柔情似水的妖冶;她的樱唇微启,明明是如此狼狈不堪的形象,却让人觉得吐气如兰,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气息。季南安少年老成,姑姑风韵犹存。如此美景在我看来,竟有了几分和谐。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认知,居然让我有了几分酸涩和难过,仿佛有什么堵在了心口,牵连着每次呼吸都窒闷压抑,仿佛整个人被冻得麻木了,就连回想起之前的事情都那么废力气。屁股一阵疼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在了地上,冰冷的石砖浸着最寒的水汽,由掌心一点点蔓延到全身。 恍惚间,耳边突然响起很久之前的话:“蔚蔚,她季南安不是个东西。”那时候以为他们真的是势不两立,仿佛我和季南安一般,是水火不容的两敌。到了今天才知道,这只是情人间被忽视的嗔怨罢了。 地上太冷,我争取小幅度挪动身体,在不被他们发现的情况下小心起身。却没想到只是一动,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声音,心惊之下死死捂住大衣口袋,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一看,却是季南安拿起了手机,只说了两句话,便扣下电话。 姑姑抬头:“谁打过来的?向姗?” “不是,”他简单否认,随即垂头看她,“你说,是我先走还是你先走?” “你先走吧,”姑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我眼睛大概又肿了,先去老郑那补点妆再回去。” “好。那到家给我来个电话。”季南安收起手机,临走时突然又抬眸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再次心虚地以为他是发现了我的存在,心几乎在那瞬间彻底告停。可是谢天谢地,季南安只是在安抚性地拍了拍姑姑的手,随即就大步离开。过了一会儿,姑姑也慢慢回去。 我慢慢从梅花从中钻出来,身上那缀着的一身雪花渐渐融开,冰凉的水顺着毛衣钻入皮肤里,心下一阵阵酷寒。 当天晚上,我再次失眠。 多可笑,我之前一个在国外打雷都轰不醒的人,在自己的家里,竟两次失眠。几乎是睁着眼睛盼到天亮,我的脑海里回旋的,都是季南安戏谑却残酷的声响。他告诉我,本来我在国外可以不那么辛苦,可以不那么让其他的人小视和嘲笑,可以有资本过最安然的日子。可是这一切的安定和幸福,都被我的亲人最无情地截流。 我原本可以不去想这事情的可信度,但是他用最理智冷酷的方法告诉了我这事儿可以确信无疑。要不然,姑姑不会是那么一副表情,不会那么不安和恐慌。我甚至怀疑她最后扑到季南安怀里的哭泣,根本就不是情衷所致,而是想用那样的表情来蛊惑季南安的神志。如果季南安与她的感情真的如我所见,那么爱人的痛哭流涕,无疑是最有效的封口方法。 想到这里,我猛地翻开被子起身。既然上天让我以这样的方式知道了这些事情,那就没有理由不问清楚。掏出手机一看,现在正好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我有足够的时间去中山别墅那里找季南安了解实情。 却没想到,刚开始套衣服,便听到老妈敲我门的声音:“蔚蔚,该起了。” 我应了声,然后坐在床上便发愣,以前老妈和我吵架,除非是我非常占理的问题,她都不会示软,搁在平时,都是我先低头向她认错,然后战争在她数落我的千般不是中结束。反正,我里外不是人。 要不是这样,别说吃饭了,就算是我憋死在卧室里,她也不一定会屈尊和我说话。 难道这次,知道自己误会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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