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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他对我也举起了手掌,又落下。他伸出食指指着我,停滞了片刻没说话。

  这个晚上我又梦见了那个男人。他的头上有一只黑洞,深不见底。我极力想看清他,我的眼眶子都酸了。

  这是一个春天的夜晚,我身边的男人忍无可忍了,他伸出了曾经成千上万次深情地抚摸过我的一双细致的手,把我像抓小鸡一样从梦境中提出来。他应该说,你跟我亲热像个死人,梦里你却夜夜呻吟。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我就是喂一头猪也会对我哼哼的。对于一个绝望的人,说什么都是一种多余。他把舞蹈家优美的肢体拎到一个墙角,他把她抵在钢筋水泥上,他把这一堆骨骼血液和碳水化合物在墙上撞击,发出耳光一般的噼叭声响。他用他的身体把这株他精心呵护的植物连根拔起彻底粉碎。

  武装到牙齿。

  但是摧毁不了的是我爱另外一个人的意志。我的身体贴在冰冷的墙砖上,我说,你不要这么卖力了,你从来就没有击中我。

  我发现只要我张开嘴,他就必须闭上嘴。我的话像刀子剥掉了他的一层皮。我的对应物嗥叫了一声,沧桑感十足。

  一见钟情

  晚上白糖回来得很晚,我问她上哪儿去了,她说她上夜班。我说你最近怎么总是上夜班啊,她说上夜班奖金高。

  我说,你身体还没有恢复急着上班干什么,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给你续假。

  白糖突然很紧张,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是我自己愿意上的,我感觉已经好了。

  她的紧张让我提高了警惕,接着我又闻到了她头发上陌生的洗发香波的味道。

  我的心掉进枯井里,我想上去撕碎她,但我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死孩子掉井里,白糖没救了。

  跟踪是可耻的,不光明磊落的,但是我必须要把她抓个正着,我让她有口难辩,之后分道扬镳。我跟着她走进了娱乐中心,我看到她随几个人进了电梯。我不知道她停在了几层,三楼是餐饮,四楼是练歌房,五楼是康体,六楼是桑拿,我在几层楼之间穿梭着,最后我停在了桑拿那一层,我在那里嗅到了白糖头发上洗发香波的味道。我在公共座椅上吸烟。我想象着白糖脱掉了衣服,那个男人也脱掉了衣服,白糖像当初给我撒娇那样给那个男人无耻地撒娇。我手上的烟卷掉在了地板上。

  突然女浴房的门开了,一个女人挽着另外一个女人出来了,另外的那个女人是白糖。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那个女人说,白糖你不能这么不要命的,你身体还很虚弱,钱是慢慢赚的,听说你老公是有名的外科大夫,你们家也不靠你赚钱---脸色苍白的白糖看见了我,她惊得张大了嘴。那个女人看着我说,这是你的熟人吗?白糖说,这是我老公---的朋友。那个女人说,啊刚好,你告诉白糖的老公,她刚做完手术怎么能这么干活,自己的老婆自己不心疼让谁疼啊。麻烦你送她回家吧。

  我接过白糖,白糖的身体软得像一团棉花。我搂着她跌跌撞撞地下楼,我的心疼得直打哆嗦。

  白糖,我误解了你,我不应该那样对待你,我不应该对你做子宫切除的处理,我应该想办法保全你的身体---我像一个醉了酒的人断断续续地对白糖说,一遍一遍地说,我把我当时的丑恶心理和盘端出。

  白糖一直没有说话,她靠在我的肩头好像睡着了。但是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凉下去了。

  白糖,你为什么要这样?

  苏子,我们公交公司实行无人售票,我下岗了。

  下岗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谁都没有告诉,告诉你会增加你的负担,别人知道了,你会觉得没面子。

  你管别人干什么,我从来有过看不起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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