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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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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吃了三粒安眠药而已。"千伶答。她失眠由来已久,每晚依靠安眠药,少则数粒,多则十几粒,没有药物,她是没机会睡到自然醒的。 闻言,费智信长长叹口气,脸上满是温柔疼惜的神气。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千伶问。她的意思是,何以赠送这件奢侈品。 "只要你快乐,每一天,都是值得庆祝的大日子。"费智信深深凝视她。 千伶微微一笑。 他没有追着她问,车子喜不喜欢,或是性能适应否。他不是那种炫富的小生意人,送了一份昂贵的礼物,便来不及地夸耀,来不及地显摆,来不及地索取回报。他有那个本钱,有那个实力,所以能够淡定如斯。 千伶不知道,此时,费太正站在宽敞的露台上,注视着她那辆崭新的宝马。费宅位于清静地段,面朝一条汹涌的内陆河,且房前屋前没有其它建筑物遮挡,宜于极目远眺。千伶的车子驶出很远很远,变成一个小小模糊的白点,费太依旧目不转睛地盯视着。 "妈,外面风大,进屋歇着吧,当心着凉。"费扬忍不住开口劝慰道。他已经悄悄地在费太身后伫立了许久,随着母亲的目光追随着那部宝马车。 "那辆车,市价是177万元人民币。"费太轻轻道。 "不会那么贵的,爹有门路,多多少少他总可以拿到一点折扣。"费扬伸手揽住费太瘦骨嶙峋的肩膀,费太削瘦得似一截失水的枯竹。 "不要紧,再贵他都玩得起,我们何必为他忧虑?"费太苦涩地笑。 "跟了他七年,这点开销,也是应该的。"费扬公允道。 "你爹对女人,一向很大方,"费太叹息,"不过这样长情,倒是异数。" "这些年,爹不大外出走动,连应酬都选正经场所。"费扬承认。 "因为他遇到了能吃掉大灰狼的小白兔。"费太突然诙谐起来。 那部车子,在河滨大道飞速环绕一周,低低轰鸣着,驶回宅第,停在楼前。费家的司机听见动静,奔出来,帮忙将车泊入车库,而后出来,询问千伶新车有无不妥之处。 千伶并未答言,只听费智信细细吩咐司机,让他调整车载CD的位置,更换座垫颜色,新添咖啡吧,等等。司机领命离开,千伶终于做了整个早晨唯一一个亲昵的动作--伸手挽住费智信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说了句什么。 费智信拍拍千伶的手背,笑了。那是一种志得意满的笑。一种大功告成的笑。一种纯粹男性化的、惬意舒爽的笑。费太闭了闭眼,似不忍卒睹。 "你爹很受累,取悦这只狐狸精,不是一桩容易的事。" 费扬无言以答。费太是对的。千伶不是一般的物质女人,一见到金银珠宝便会忘情,欣喜若狂地扑将上去。她是柔软而慵懒的,如同潜伏于隆冬季节的一条蛇,仿佛永远处在莫名的疲惫之中,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不大提得起劲头。她脸上那种形容不出的冷漠神情,仿佛全世界的繁华富贵都只不过是她脚底的尘埃。可愈是如此,费智信愈是充满万丈豪情,不惜挥掷千金,但博红颜一笑。 "来,不管他们了。"费扬将费太一阵风地掇哄入室内,安顿她在一张红木躺椅上坐下来,免她触景伤情。他亲自到厨房为费太做了一杯人参茶,刚一端上楼来,却发现费太自椅中跌倒在地,浑身蜷缩成一团,双目紧闭,痛苦地呻吟出声。 4 "妈!"费扬扑过去。 "痛啊……"费太吃力地举起右臂,由于残障,她的右手安装的是假肢。一只古铜色的手。有点像摄影展中的艺术品。 "别急别急,我马上叫大夫!"费扬按铃传唤管家,吩咐管家派车接医生。 费家有自己的私人保健医生,并且绝对不是那种靠推销营养品发家的江湖术士,而是如假包换的品牌名医,三甲医院的院长。换言之,整间医院的医疗资源都为费家所充分享用,院长会根据费家不同的需要派遣出各科室的专家上门问诊。 "我爹呢?丁小姐呢?"费扬问管家。费家大部分仆佣闻听费太发病,都急急赶来帮忙,奇怪的是,费智信和千伶竟然未曾现身。 "费先生说公司有事,"管家回答,"丁小姐是跟费先生一起走的。" 主治医生赶到的时候,费太几乎痛不欲生,几次三番试图以头撞墙,了结生存之痛楚。费家的仆佣们见惯不惊,例行公事地拦截住费太,防止她寻死。费扬则依照医生教授的方法,不停地替她按摩右上臂的健全部分,又叫人拿冰块为她冷敷太阳穴。 "顽疾复发。"大夫简洁地说。 这位大夫对费太的病情胸中有数,当下取出一匣幽冷的银针,为费太针灸。凉凉的银针一支接着一支插入费太的肢体,躁乱不安的费太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便鼻息均匀地沉入梦境。管家抱来一床毛毯,盖在费太身上。也许是累过了劲,费太睡得人事不知。 "大夫,我妈这病,在她有生之年,到底还有没有根治的希望?"费扬一路把大夫送下楼,疑惑地问道。早在费扬出生之前,费太的右手就在意外中残缺了,截肢以后,她便罹患了这种怪病,一旦发作起来,失去的手腕处就会感到剧烈的疼痛,有时似烈火焚烧,有时似尖刃锥心,并且会迅速弥散至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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