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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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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林和刘天悦因客栈的事时时打交道,交情更好了;他和银红幽会,也不再去藏春楼,而是在天悦客栈的一个房间。刘天悦一直为他保守着这个秘密。 这天,银红和沈玉林在天悦客栈幽会,试探地提出赎身的事。她想,如果他肯答应,她就不帮张天禄加害于他,还可以提醒他小心张天禄。谁知沈玉林听了,一如既往地回绝了。 银红心里有了气,说道:“你又不是出不起这点钱,非得让我天天在那里迎来送往,也不嫌你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糟蹋?!” 沈玉林嘿嘿一笑,摸着她的脸说:“我不嫌,我要是嫌你是个妓女,当初就不来找你了!” “这么多年了,我这么真心实意地对你,难道这点愿望你都不肯替我实现吗?你对我真一点感情也没有?” “你看你,又扯这么远,我就喜欢你是个妓女,看起来又一点不像个妓女,倒像个良家妇女,我就喜欢这种反差。你要真成了良家妇女,表里如一了,我还不喜欢了呢!” “你就会强词夺理,那我老了怎么办?” “老了再说呗,还早着呢,何况你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嘛,别说得那么可怜兮兮的。” 听到这样的话,银红只感到心里一片冰凉,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付出所有真心的男人,对她仍是一副锱铢必较的精明商人样,连嘴上哄她一句都生怕她当了真而不愿说,不仅不愿在情感上多付出一点点,也不肯在财钱上多付出一点点…… “好了好了,又生什么气,那些事情到时候再说不行吗,现在就杞人忧天干什么。好不容易在一起,开心一点嘛!什么叫欢场,欢就是要笑的嘛!”沈玉林说着过来搂她,把她摁倒在床上。 过了几天,银红找到张天禄,板着脸说:“好吧,我答应你。但是要先付一半钱给我,事成后再付另一半。无论事情成不成,这宁河镇我都是不能再呆的了,所以万一不成功,先付的也不能要回。” “好说,好说,你想通了就好!”张天禄连声说,殷勤地请她坐下,亲自端上茶来,然后从怀里小心地摸出一个小纸包,慎重地递给了她。 拿着这个不起眼的小纸包,银红不仅手在抖,心也在抖,她知道她手里拿着的是沈玉林的命,一个令她爱恨交加的男人的命…… 这一夜,银红回到藏春楼,内心波澜翻滚,无法入睡,坐在窗前弹了一晚上的琵琶。弹的曲子是《十面埋伏》,琴声铮铮,带着一股杀气,听得人瘆得慌,背上像滚过一个个惊雷一样,不由自主地打起寒战来。 她坐在有着卍字花纹的窗格子前,没有点灯,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如同布景一样高悬在天上,照得窗格子斜斜地投影在地上,照得她身上的白衣发出幽幽的荧光。她披散着一头长长的黑发,眼中闪出狂热的光芒,如同一个美丽又凄厉的女鬼。 一遍又一遍,她不住手地弹着,弹得地上的卍字花纹都变成了一个个浓重的“杀”字,弹得起风了,风卷起那些字向四面八方奔逃,发出呜呜的声音,从人们的心头划过。一只乌鸦被惊起,呱呱地叫着冲向天空,月亮也受惊似的哆嗦了一下…… 藏春楼的姑娘和客人们都被琴声惊动了,那琴声不仅让人听了心慌,还勾起许多本以为遗忘了的伤心事,一时间酒变得寡淡无味,欢快的乐声也变得绵软苍白,谁也没有了心思寻欢,狗烦躁得跑到院子里冲着月亮一阵乱吼。 老鸨气急败坏,冲到银红房间,推门发现反锁上了,便叉着腰站在门外骂道:“你个死丫头,又被哪个男人甩了在这里发神经,大河没盖子,要跳尽管跳,不要在这里影响老娘的生意!” 但是任由她怎么骂,里面的琵琶声丝毫没有停顿,反而更加激烈。那乐声从银红舞动的手指里一把把地撒出来,饱满新鲜,带着金属的质地,四处蹦跶着,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突然,随着乐声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房子都忽悠了一下似的,银红那一头漆黑的长发在身后根根竖起,白衣飘飞,好像要乘风而去。随着一声裂帛似的声音,四弦齐断,乐声戛然而止。震动的余音一波一波地在突如其来的寂静里扩散开来,将黑暗击得粉碎…… 过了半个月,沈玉林要去外地进货,提前走了一天,打发随从先行一站等候,自己借机和银红幽会,打算第二天再启程。 两人又在天悦客栈相聚。银红刻意打扮了自己,身着新做的大红纱衣,盛装相迎。沈玉林笑道:“呵,今天很漂亮嘛!” 银红淡淡地道:“你这次去贩货,路途遥远,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何时才能再聚。我希望你走后,能在心里记着我,不要忘了我……” “这次去得虽远,也不过月余就能回来嘛,搞得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银红勉强笑道:“每次与你相别,在我看来,都似生离死别一般,不知哪次你就不再来找我了……我做了些小菜,陪你喝几杯,算替你送行吧!”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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