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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从手术室出来的张瑶拒绝了医生输血的劝告,一毫升一块钱,太贵。

  罗致正要扶着张瑶离开的时候,刚才的小护士叫住了他:“请您等一下,先生,您说您是阴性AB型血,您确定吗?”

  “当然!”罗致笑着说。

  “那麻烦您给我们做个登记好吗?您的血型很特殊,我们希望在有人需要您帮助的时候,能联系到您!”

  罗致的表情顿时僵硬了:“哦……没问题。”

  张瑶等着罗致从办公室出来,她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又多了几分。多好的男人,那么有责任感那么有爱心。罗致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张纸,他皱着眉头。

  张瑶勉强走上前:“这是什么?”

  罗致挤出一个笑容:“哦,就是张证明,刚才填了个表,给了我一张复印件。”说着,他随手把表格塞给张瑶,慢慢扶着她回家了。

  脸

  夜里十二点,张瑶又来到了弥敦道十三号。但是,这次坐在她对面的却是个女人。依然是黑色斗篷,桌子上蜡烛的灯光虽然只能照到鼻子以下,但是那娇小的花瓣般的嘴唇,光滑而饱满的下巴,都证实了这是另外一个人。

  “您是……”张瑶疑惑地问道。

  “嘿嘿,不认识了?”女人的声音很独特,鼻音很重,尾音又有点尖。忽然,她张大了嘴巴。

  张瑶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看到,女人嘴里右面有一颗牙齿也坏了一个洞。

  男孩站在张瑶身后发出“哈……哈……”的声音,他张大嘴巴喘着粗气,密密麻麻的牙齿夸张地露在外面。张瑶回头看了看,发现他的犬齿很长,像吸血鬼一样长,黑眼圈也变得比上次还严重。

  “回房间去!”女人严厉地说。

  男孩失望地收回牙齿,回到了黑洞洞的里间,然后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女人递给张瑶一个白色的塑料药瓶,没有标签,里面是满满的一瓶药。“吃完它,就会变得很美。”女人说。

  吃药的第一个晚上,张瑶做了一个梦。

  还是弥敦道十三号,房间里依旧阴暗。自己对面的女人一手抚摸着斗篷上的帽子,一边对张瑶微笑着,说:“想看看我的脸吗?”

  张瑶点点头。所有人都是好奇的,好奇会害死猫。但我们不是猫,我们有机会活着探求未知。

  女人慢慢地把盖在头上的帽子摘掉,于是,张瑶看到了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情景。

  似乎,那不能算是一张脸。头顶的部分是一个长满胡楂儿的下巴,下巴下面是一张嘴,嘴下面是一个鼻子,鼻子下面是一条水平的横贯脸颊的伤口。伤口用毛线交叉着被缝起来,像一条嚣张的蜈蚣。“蜈蚣”下面是一个女人的鼻子,接着是一张樱桃小嘴,最后是一个圆润的下巴!

  没有眼睛,没有眉毛。就像是用一男一女各半张脸拼在一起的东西。

  女人歪了歪头,随着“咔吧咔吧”的声音,以“蜈蚣”的中点为轴,上面男人的那半张脸转到了下面。

  男人张了张嘴:“你看,我美吗?”

  张瑶惊叫一声坐起身,外面天色微明。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虚脱地躺下。

  梦终究是梦,梦不能让自己变漂亮,但是药可以。张瑶按时服用着美丽的秘方,但不知道是不是副作用,她开始脱发。后脑勺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头皮屑变得多起来,头皮也总是很痒,可是一抓又很疼。而她的脸,却始终没有起色。

  张瑶不放心,她打去电话,电话里那个熟悉的、很有特点的声音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是正常反应,绝对没有问题。”

  美丽的条件

  一个月后,张瑶终于得到了一张极美的脸。

  那天早上起床后,她站到镜子前面,镜子里面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瓜子脸,大眼睛,樱桃小嘴,圆润的下巴。

  张瑶欣喜若狂,给自己化了精致的妆,并换好衣服,她要马上去找罗致。

  可是,当罗致打开门看到张瑶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惊喜的神色。

  “罗致,罗致,你看看我!可以做你的模特了吗?”张瑶抓住罗致激动地说着。

  罗致抽着烟,把脸扭到一边:“你不是和我已经分手了吗?”

  “罗致,我很爱你,你知道啊!我努力地改变自己,完全是为了你!现在你满意了吗?”张瑶在原地转了个圈,让罗致看清楚现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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