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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果上前打招呼才发现和露露聊天的美女是分班考试前认识的那个Water。两天不见,这PLMM(漂亮美眉)烫了头,真差点认不出来呢。果果觉得她的新发型像没煮开的方便面那样生硬,她头型过于蓬松爆炸,她那毛茸茸眼睛反倒显得没那么水灵了,但无可否认,依然是种天生丽质无需过多修饰就足矣的美。

  旁边一高个单眼皮女孩以为果果是跟自己打招呼,张开大嘴巴朝果果一笑,热情大方介绍自己叫Jane。

  果果连忙点头。果果是那种喜欢张开双臂接纳别人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微笑。

  Jane白净的脸蛋上大嘴巴轮廓鲜明,两抹薄薄单眼皮外加长眼睛,不能说漂亮,至少也算别致啊。据说人家过去还是一模特呢。

  Water抢过露露手中那本RoadCode(交通法规),翻到28页,对露露说:“听着,给你做道题,”她自己考笔试时曾为这道题乐翻了天,“如果你在高速公路上错过了一个你要下的路口你该如何办?嗯,答案A是倒车回去,B是掉头开回去,C是继续开到下个路口下。”读着,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果果听着便想新西兰Kiwi真是有种无厘头誓死幽默精神,连交规笔试题都出得这么顾及人的情绪,然后就找个第二排最靠左位置坐下准备上课。

  以后每次在301教室上Sharon口语课她都从左边门进去,坐到最右边那个位置,那里可以长时间保持侧坐,把教室里二十几个人一览无余。其他课,在不同教室,有时靠窗,有时靠墙。今天大家来得都早,坐在果果后面的是个很文静的日本女孩和一个一头狮子毛某岛国女孩。她旁座一个梳小辫子韩国男孩对她笑了笑。

  “Hi。”果果说,她觉得这韩国男孩挺酷的,这么半天他除了和那叫Jane高个女孩说话外,还是第一次对别人笑。

  “你好,我是Kim。”

  果果不了解韩国人一般都会说几句中文便问:“你会说中文?”

  “会一点,今天是Sharon的课吗?”大概Kim中文水平还不如英文,所以马上换回英文。

  “课程表上说是的。”

  Sharon穿着典型苏格兰风格格子裙,介绍自己是教口语课的,之后说:“请每个人自我介绍吧。”话音刚落,第一排一个男孩站起来说:“IamSimon,”顿了一下,接着说,“Iamsingle(我是单身)。”惹得大家一片哄笑。男孩子不好意思摸摸脑袋解释是想说是独生子的意思,因为中国有OneChildPolicy(计划生育政策)嘛。

  此路不通,Sharon换个方式:“请自我介绍的同学,用颜色描述下自己的心情吧。”

  第二排有个身材稍胖女孩站起来说:“我叫Rain,我的心情是生姜色。”

  Sharon生于英国,果果觉得Sharon长得像自己从小就崇拜的英国前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夫人,而她就像喜欢在磁带里听玛格丽特·撒切尔演讲一样听Sharon讲述新西兰英语发音特色:“i”读成“u”,“This”听起来像“Thus”,“six”容易混淆成“sex”。而“e”读成“i”,所以“ten”听起来跟“tin”相同。尤其是双母音粘连,使“beer”和“bear”、“hair”和“here”,听起来很难分辨……

  Sharon讲到澳新两国在语言上的明争暗斗时却一点儿不像撒切尔夫人,倒有些像伊丽莎白二世俯视她两个殖民地孩子似的:“澳洲人总是拿新西兰人的母音发音取笑,新西兰人则反讥澳洲人讲的‘不是上流人的英文’……”

  露露心不在焉地在笔记本上画出一个小方框,接着用笔尖点着小点直到把先前方框填满不留空白。Sharon继续说道:“澳洲最早的移民,是一些英国流放过来的罪犯,对这点澳洲人至今不能坦然面对。新西兰早期移民多是英国工匠、没落贵族,所以新西兰人不忌讳说起过去。但新西兰时下正面临界定身份的困扰,新西兰名义上是大英联邦的成员,承袭着浓厚的英国传统,可从实际文化上看,她离英国越来越远,离美国离亚洲越来越近……”

  新西兰前一阵全民公投没有通过“脱离英国而独立”,果果觉得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就像英国,因为恋旧,这么多年还保留那花钱不做事的王室。

  3:00pm放学时候,果果没想好自己接下来做什么,也为了一路可以听听蛐蛐叫声,就上路步行回家。漫步于Papatoetoe(小区地名)小路好似行走于哪部童话故事里,她忽然觉得当年莱曼·弗兰克·鲍姆写《绿野仙踪》一定是受了新西兰的启发。若不是一路上有奔驰、丰田急速驶过,提醒果果是生活在什么国度,她很难相信这是个发达国家。表面上看,新西兰只是个大农村,然而就像脱脂牛奶和奶酪看似接近却完全不同一样,新西兰和中国陕北农村毕竟有本质区别。这里道路、居民区规划考究,乡间民居或富丽或古朴,但绝不脏乱,当然更不乏标志人类进入新文明的产物:信息高速、数码电器、时尚品牌、2000年后新款跑车。人民福利很好,所谓民主发达国家,就是党派为拉选票逐年以提高公民福利为诱饵讨好民众。

  虽然新西兰政府已是债台高筑,但毛利人光靠生孩子领救济金过的日子,甚至超过中国许多人至今仍在为之奋斗的小康。人们上超市就像东西不要钱一样拼命往手推车拣货,绿荫环绕的大街上只有卖艺而无讨饭的,在全世界恐怖主义盛行的今天,新西兰无疑是人间一片乐土,可是人究竟能满足于什么?若是安乐享受带给人们只是空虚、寂寞和更多无聊,还有对平庸生活喋喋抱怨,人们为什么还要维护和平,保护绿色,为打造和谐地球村而乐此不疲呢?

  果果正困惑的时候,一部新款三菱Lancer跑车停到跟前。“Hi,果果,我们送你回家吧。”她纳闷这不是北京,谁会认识默默无闻的果果?便忍不住朝车里张望。原来,开车的是语言班那梳小辫子的韩国男孩Kim,冲她说话却是坐副驾驶座的Jane。果果注意到Kim就像刚学中文一样学着Jane朝自己笑。

  “上来吧,”Jane一边示意她上车,一边手呈扫把状把后座书本扫开,“忘了介绍,我男朋友Kim。”Jane是不曾留意自己说这话时一脸骄傲情绪的。她说话时头仰得很高,太阳顺势照在她的白皙面颊上:这是典型江南人中那种算不上好看的长相,不过那张性感大嘴巴还是在脸上起承上启下作用,使得那很具东方古典特色的细眼睛和那一身前卫衣着很协调地搭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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